汪运渠：取精用弘 自裁一相，说说民国书家阎甘园

作者：汪运渠

阎甘园，名培棠，号辋口樵者、晚照楼主，以字行。阎甘园才学富瞻，精力过人，虽为科举出身，但却是清朝末拙文说民国书家阎甘园刊于《陕西书法》2009第1期年的新文化倡导者，办报纸、办学校、建剧院、演话剧等等，一生所干大事件件不凡，皆开陕西风气之先，是陕西近代史上富有传奇性的人物。

阎甘园精鉴定，富收藏。阎甘园曾向时任陕西布政使的端方苦学金石学，掌握了丰富的金石考古知识，漫游关中平原，翻越秦岭巴山，远跋陕北高原，足迹遍布三秦，收集了数以千计的各朝金石文物。1905年，阎甘园在西安马良甫开的古董铺偶见一块长、宽各三尺的残碑，断定为汉碑，遂以三百两银子的高价买下，这便是大名鼎鼎的《朝侯小子残碑》。此碑碑阳存十四行,行十五字,碑阴漫漶存十字。残碑首行有“朝侯之小子”等字, 故阎甘园以此命为碑名。此碑秀劲峻美，颇类《张景碑》，书体在《孔宙》、《史晨》之间，逊其浑厚而劲利过之，当为汉隶成熟期之典型，今藏故宫博物院。1921年，一韩姓商人出售《续兰亭修禊图》，此图为清乾隆三年会稽太守李亨特组织三人所绘，绢本，长三丈五尺，高二尺五寸，阎甘园鉴定为珍品，但卖主竟开出了两称银子的天价，此价在当时的西安可购房一院。阎甘园东借西凑，将此图买下。宋开宝八年（975年）吴越王钱俶所印的《宝箧印陀罗尼经》，亦曾归阎甘园收藏。此经为首尾完整经卷，卷尾有吴湖帆、叶恭绰跋文。1965年，其子阎秉初将此经卷捐献给西北大学图书馆。

阎甘园无意仕途，人以为怪。陈树藩督陕时，曾赠给阎甘园元拙文说民国书家阎甘园刊于《陕西书法》2009第1期代大画家藤用亨所做的《云山晚照图》一幅，阎甘园即鞠躬致谢。陈树藩惊异的说：“陈某三请先生任职相助，不仅当面拒绝，而且态度冷漠。今送画一张，竟如此鞠躬道谢，堪为陕西怪癖之首了。”阎甘园对此画爱不释手，其斎号“晚照楼”即由此而来。阎甘园所藏甚丰，多为稀世珍品。1919年上海商务印书馆出版的《清稗内钞》（徐珂著）“鉴赏类”载：“陕西之西，为汉唐建都之地，吉金乐石，出土甚多。蓝田阎甘园善指画山水，尤能鉴定金石，富弆泉布镜罍，砖墓志造像凡数千种。”如此的收藏之富，竟然惊动了鲁迅。

1924年夏，鲁迅应西北大学、陕西教育厅暑期讲习会之邀，从北京至西安讲学。在讲学之前，鲁迅和《北京晨报》记者孙伏园、北京师范大学历史系教授王相龄、东南大学国文系教授陈钟凡、南开大学哲学系教授陈定模等人至阎甘园家，观看了阎甘园收藏的书画、金石文物，阎甘园赠给鲁迅《朝侯小子残碑》拓片一帧。鲁迅从未见过指书，甚以为奇，阎甘园当场以指作书一幅，送与鲁迅，宾主尽欢。鲁迅握着阎甘园的手说：“炎夏遇知己，可算同路人。”又赠给阎甘园第三子阎秉初一个精致的铜墨盒。此事，鲁迅在日记中载：“七月十九日午后，往南院门阎甘园家中看画。”

阎甘园天资卓绝，书画全系自学。陕西文物极为丰富，商周鼎彝、秦汉隋唐碑刻甚多，西安又地处西北交通枢纽，更有利于文物、书画的流通与搜求。阎甘园于金石、碑刻、石刻、书画、拓片经手无数，眼界开阔，耳熏目染，心悟手摹不已，遂成名家。

1927年，冯玉祥以阎甘园为师，研习书画，阎甘园随冯玉祥至南京。南社创始人柳亚子多次修书与阎甘园，拙文说民国书家阎甘园刊于《陕西书法》2009第1期劝其应有“天下兴亡，匹夫有责”的抱负，黄宾虹等人亦鼓动阎甘园赴上海，阎甘园于1929年辞别冯玉祥移居上海。在上海，由柳亚子介绍，阎甘园入南社，与黄宾虹、张大千、张善孖、王一亭、王亚尘等交往频繁，刘海粟聘其为上海美专金石考古顾问。阎甘园与上海众多名家交流切磋，眼界更加开阔，书画理论与技巧臻于成熟。1930年，南社成员鼓动阎甘园办展，在张大千、张善孖兄弟的敦促和关照下，阎甘园在上海西藏路宁波同乡会会馆举办首次书画展。阎甘园善交往，新闻界朋友多，报纸多为之报道，参观者络绎不绝，声名大振。柳亚子留言曰：“阎甘园先生技艺不凡，精通诗文，堪称‘诗中巧藏百应图’，为南社艺术园地大增光彩。”①1931年上海文明书局出版《晚照楼书画集》（第一辑），黄宾虹为之题签，顾燮光作小传。很快脱销，后由上海文明书局再版发行。1931年秋，日本与中国为促进文化艺术交流，决定9月在东京召开“中日美术书画联合会”。中国政府于9月初成立“中国书画代表团”，成员有王一亭、张大千、张善孖、黄宾虹、钱瘦铁、孙雪泥、阎甘园等20人，团长为王一亭。在代表团中，阎甘园是唯一的西北籍书画家。中国书画代表团在日本的活动，朝野关注，东京新闻界连日报道，专栏刊登代表团成员的书画作品、评论、作者照及简介。回国后，阎甘园在上海举办第二次书画展。1934年初，出版了《晚照楼书画集》（第二辑），荻平子为之题签。同年，举办“文艺讲习所”，接引后昆，培养人才。

拙文说民国书家阎甘园刊于《陕西书法》2009第1期阎甘园为人正直热心，声望弥于桑梓。光绪二十六（1900）年，关中发生大面积蝗灾，饥民“人相食”。这一年，八国联军侵占北京，慈禧太后、光绪帝逃至西安。灾情发生后，朝廷下令从湖北调运粮食赈济灾民。应蓝田县令周之济之邀，阎甘园和关中大儒牛兆濂由西安返回故里蓝田主持赈灾，二人不辞劳苦，清正躬事。并在上海《申报》呼吁赈灾，得银数千两，使数万饥民免于饿死。在阎甘园的主持下，完成了两条引水灌溉工程，使百姓受益。1929年，是陕西近代罕见的灾荒年，阎甘园在上海四处奔走，呼吁各界赈灾，在陕西同乡徐朗西、郑伯奇、李浩然等人的支持下，1929年10月在上海英租界大礼堂进行赈灾义演，参加义演的有袁美云等著名影星，阎甘园与夫人登台合演新剧《贺后骂殿》，义演在社会上引起强烈反响。义演结束，阎甘园将义演所得悉数寄回陕西，陕西省政府对阎甘园“扶危助难、不忘家乡”的精神发感谢电予以表彰。

指画始于唐代张燥，确立于清代高其佩。阎甘园在青年时代推崇高其佩，遍阅高其佩作品，悉心揣摩，临习寒暑不辍，终自成一家。在上海举办的两次书画展中，其中的指画引人瞩目，一幅指画作品《松枝挺秀》被日本商人购走。阎甘园取法甚广，临八大、米芾、祝允明、王石谷、金农、高房等惟妙惟肖，特别是临沈周山水长卷，技巧之娴熟、功力之深厚更是令人钦佩不已。阎甘园律己甚严，自谓“不足以示人”，旋作旋毁，故其画作流传于今者不多，指画作品更少。其指画代表作品《花鸟四屏》、《山水中堂》、《果蔬图》皆挥洒自如，设色淡雅，意境怡人。

注：阎甘园指画《珍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