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冬粼粼

天上的太阳是透过水波的折射，地上的人也透过水波望向天空。

是跌入水中的倒映，还是本就畅游在水中？分不清。呼吸的每口空气都透着冬意，如同咀嚼着冰晶。冰花还未爬满窗棂，月影拉扯着白帘。蒙蒙亮，傍晚要比清晨开朗。月色下的树乌泱泱，息鸟伴随着仅剩的树叶摇晃。北风一阵，冻着了倦意的鸟，翅膀在早早黑下来了的天边抖搂抖搂，溅的月光扑闪，熄灭白炽路灯几盏。

清冬的晚天，不是完全的黑，是像大把的钴蓝加上一点紫罗兰，有一点点遥远的灰，那是月光下的白霜。有几缕涓涓长白，那是河流乘着月光，流向枯荷帐，不蔓不枝的枝，在秋风过后变得硬朗，撑起倒头的枯荷，一个个冢，埋藏的是映日的荷花与别样的红。萧条过后总归是有些许凄凉，但我看不见。我听见雨轩栏下是鲢鲤成群结队，看见小鱼苗在水中木讷，摇摇晃金色的鱼尾，惊醒一席幽梦。莲蓬断了枝干，藏在青黄的芦苇叶中，风吹过来，芦苇叶的相互摩挲，莽莽苍苍，月光的身影却是绵绵长长，水天一色间，莲蓬的种子在风中起跃，风吹动干涸的鞘，饱满的青莲子摇晃，发出悦耳的声响。我知道，这粼粼的靡音，有心人自有答案。

从清冬粼粼中猛地蹿出，在圈圈涟漪外，有的是晨曦斜照，金色的梧桐叶，撒开梧桐的手，说，要追随凤凰。落下，掷地有声，再弹起，散成一地槁黄。秋虫还在愣神，不知老之将至。柿树在目光所及处，将柿子变得软塌塌，像夕阳晚照。不南飞的雀，跳上枝头，细啄玲珑剔透。劳工高举着的笤帚，倚在膀肩，我透过疏稀的枝丫看见阳光缕缕，透过清冬粼粼。背过身，我听见笤帚落地，细数满地秋凉。

清冬粼粼，轻声喘息，别让白雾盖住了冬日冻得绯红的雪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