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摘——《维罗妮卡决定去死》——保罗·柯艾略(2019.02)
01
她的一生都在等待,等待父亲下班回家,等待恋人未到的情书,等待年末的考试,等待火车、汽车、电话、假期、假期的结束。正因为她觉得一切都无所谓,所以生活给她什么她便接受什么。少年时代她觉得选择为时过早,到现在已是青年,她又觉得改变为时已晚。
她就要死了,却什么都没经历过。
02
奇怪的是,从来没有人说过类矾会致人死命,尽管大多数染毒者可以辨认出它的味道,他们说中毒的过程就像是苦病发作。所有人的身体中都有苦病的存在,只是分量不同而已,正如每个人身上都有结核杆菌一样。不过当人脆弱时,这两病才会发作。当人们害怕所谓的“现实”时,苦病的发作便有了土壤。
03
苦病最大的问题在于所有的感情,恨也好,爱也好,绝望也好,激动也罢,好奇也罢,都不会再表现出来,过上一段时间,苦病患者将不会有任何渴望,他们既不想活也不想死,这便是问题所在。
04
慢性苦病患者每星期只有一次机会能发现自己的病,那就是在周日下午。那天他没有工作,也没有任何杂事来舒缓病症,他开始察觉有样东西不太对头,因为那天下午太平静了,就像地狱一般,时间仿佛停滞不前,而他却愤懑莫名,随时都可能爆发。但周一来临了,苦病患者马上把病症忘得一干二净,尽管他咒骂自己根本没时间休息,抱怨说周末过得太快。
05
十二岁事,第一节钢琴课上,她便感受到了这一点。老师也察觉到了她的天赋,鼓励她走职业道路。一次钢琴比赛她获了奖,兴高采烈地对母亲说她打算抛弃一切,一心成为钢琴家。母亲温柔地看着她:“亲爱的,没有人能靠弹琴活着。”
“那你还送我上钢琴课?”
“那是为了让你多才多艺,这样就行了,丈夫们喜欢这样的妻子,在宴会上你可以盖过其他人。忘了当钢琴家这件事吧,去学法律,这才是你未来的职业。”
维罗妮卡按照母亲的要求做了,显然母亲的经验更老到,知道什么是现实。她上完中学,考入大学,文凭拿到了,分数也很高,却只在图书馆找了份工作。
“我应该更疯狂一些。”但就像大多数人一样,她明白得太晚了。
她转身继续行路,这时一个人抓住了她的胳膊。刚打的强效镇定剂尚在她的血液中流淌,因此,放精神分裂症患者爱德华轻轻地拉着她朝相反方向,也就是活动室那边走时,她没有任何反抗。
06
如果有一天我能离开这里,我还想当个疯子,因为所有人都是疯子,糟糕的是有些人不知道这一点,他们只对别人的发号施令乐此不疲。
07
不过人类就是如此,他们用恐惧取代了大部分情感。
08
保罗·乌切洛设计这座钟的时候,本身并不想标新立异。在那个时代,一些钟就是逆着走的,而另一些则是顺时钟,就像今天的钟一样。不知道什么原因。或许是因为大公已经有了一座顺时钟的座钟,并被认定为唯一的走向,这样,乌切洛之钟便成了颠覆与疯狂的象征。
09
“我们会天长地久的,维罗妮卡。在这里度过的每一个白天黑夜,我都曾试图忘记天堂的影像,我几乎做到了,然而它们又回来了。”
“我们走吧,疯子就应该做疯事。”
10
死亡意识激励我们活得更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