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至天、梅雨天
夏至这一天,在过去的很多年中均是在艳阳高照、酷热难耐的高温中度过。但今年却不同,由于连日的阴雨,将往年炎热的规矩打破,生生地将夏至这一天给下成了梅雨天。
从夏至的前一天晚间开始,连绵的阴雨就笼罩着西北临近四川的这方天地。由开始的毛毛细雨转为连下几个小时也不想停下来的中雨。那远处昔日光秃秃的山峰,早已泛绿,藏在蒙蒙的雨雾之中,周围目力所及范围内的绿树,由于今年多雨的缘故,已长得极旺盛,难得的树叶繁茂,有太阳在天空经过的日子,也不见那斑驳的树叶缝隙间有阳关洒下来到地上。在绵绵的雨中,这些树木更见蓊郁,遮住了所有低层房屋的光线,让房子里愈加黑暗。要读书写字,须开了灯才可看见。于是自语,这光线咋这么暗,平日里也不见这样黑啊,殊不知那窗外杂树的树梢从来就没有这么旺气过。
这都要归功于今年五月的雨来的勤,三天两头不是小雨即是大雨,来也不是一时半会儿就歇,而是在傍晚下起连着一夜,房檐在不断的滴水,那雨通过树梢发出唰唰声,如催眠曲伴你入眠,待你梦醒时依然如故。整个世界都笼罩在湿漉漉的空气里。
在记忆里,这样的气候,好像只有在秋虫彻夜鸣叫的秋天里才会有,不想今年却提前在伏天的夏至节气里出现。
在阳台上没有雨下着的地方晾晒的衣服,老是潮湿的,成几天不见干燥,由于喜欢新鲜空气爱开窗的缘故,房间里的床铺也是潮湿的,如同进了森林中设的旅馆一样,一切设施都带着水气和发散着淡淡的霉味。
孩子们怨怪着天气,一直不敢整天穿了单薄的裙子和短裤在街上走,须随身带着夹衣,防止放学时因之前的暴晒天气模式转为连绵的阴雨天气而需要加衣。
就这样,大人们出门随身带着雨伞,而小孩们去学校,须记着在书包里装进他们花花绿绿的雨衣。
记得十几年前在家乡种地时,很难见到在三伏天有这样多雨的天气,更别想在夏天到来之时能在睡梦里听到雨在下。夏至前后,正是长江上游白龙江和白水江流域、农村里最为忙碌的时节,种地的人们须将满河谷里黄澄澄、成熟的已经低下头,手指一动就簌簌散落的小麦尽快收割回家,还要继续顶着烈日,忍受者被额头的汗水时时迷蒙双眼,打碾脱粒,在晒场上晾开一季的收成,让太阳自然晒干,才可腾出身来回到割过麦子的土地上来,耕地,耙地,放水,插秧,将下一季节的农作物栽植到五月里有着温度的土地里去。
正午时分,在周围蒸腾着的暑热之气里,一切都显得蔫蔫的没有了精神,那田野里的树晒得低下了头,没有了上午太阳出来之前的挺拔之势,那在树间爱吵闹的蝉也懒得叫,像忘记了自己还会鸣叫似的,老半天才会吱吱吱吱的拉长声音叫开去。但听着像极了在睡梦中的呓语。田野里的风也被太阳吓住了,吝啬地连最轻的树叶也懒得吹起,也许风在睡午觉吧,因为连空气都好像凝固了。在土地上劳作的人们,怕正午的太阳暴烈导致中暑,纷纷停下手中的活计,卸掉耕牛、骡子,将牠们牵到树荫底下去,躲避正午直射的日头,待下午太阳稍微偏西,再下地去做完剩下的活计。
在极度的酷热里,人们渴望着来一场透雨,来浇灭这大地上快要晒着的一切,包括人们由于燥热难奈产生的坏心情。可那雨就是不来,人们每天价忙着给干裂了的土地浇水,为转绿而后又开始泛黄的水稻地里的秧苗而焦虑。忙到傍晚,见到西天上那红彤彤的晚霞里裹满了乌黑的云,西北方向也传来了隆隆的打雷声,还伴随着闪电,一阵紧似一阵的凉风也吹过来,以为今晚十拿九稳要下雨了,于是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在燥热难奈的空气里囫囵着睡去,却一直睡不踏实,还在关心着那雨的到来,盼望着那疾风暴雨刮向窗子。晚间醒来一次就侧耳听一阵,仍然只听到那雷声远远的传来,老等不到急雨敲窗而后又迷迷糊糊的睡去,只唠叨一句,明天早上雨就来了。
及至天亮起床,出外面去看,地面上不见一点湿,天上依然碧蓝如黛,白光光的没有一丝儿云彩、来遮挡住在上午就有着温腾腾的伏天里的太阳。
由于工作繁忙,越来越无暇顾及土地,就托相熟的乡亲去耕种,暂时脱离了土地,但今年多雨的夏季,却是夏种最好的气候,地里不缺水来灌溉,秧苗插到稻田里缓苗轻,只是苦了那收到家里已打碾整齐的小麦,老是不见太阳来晒干,怕要受潮了,受潮的麦子磨的面粉吃着都不香。看来,庄稼人老是盼望着雨来,但雨多了、太勤了也不行。
今天夏至,窗外的雨正酣,天光已开始发亮,鸟雀们不顾大雨瓢泼,仍然在树梢间亮起歌喉,欢迎新的一天的到来,而那栖息在对面山上的斑鸠,也开始了每天早晨起来一如既往的鸣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