败犬传(9)

2019-02-21  本文已影响0人  雾都飞雨

和陌生人亲密接触之后的三天零五小时八分钟,我又叫了一次驴肉火烧,不过这一次,我没有备注多放辣椒。

约定的地方是下城区潮王路,时间是下午三点半,准确的说,在两点五十七分我就到了,在便利店买了一瓶绿茶来回踌躇,兜里的香烟数量不停减少,手机的提示音断续响起,伴随着手指无法控制的轻微颤抖和萦绕在头顶的烟雾。

812号房,记得敲门三声。

手机屏幕中间一条新消息弹出来,我回道:“ 好,快到了。”

这是我第一次做违法之事,记得在大学毕业前夕,我所在的大学301宿舍大家正聚众讨论着如何庆祝,也不算庆祝,就是离别一起做的事情。讨论出来需求的元素是从未做过的、不一般的、记忆深刻的。那阵子宿舍六个人,临近毕业都是单身,躺在床上捯饬手机的我不知怎么的神差鬼遣,冒出一句:“去红灯区吧?”

事情就这么发生了,莫名其妙情有可原意料之中的发生了。

“去马鞍山。”

车上五个人,除了司机和我,还有另外三个同学,六人之中四人如壮士般履行了这个计划,虽然不知道,这里用壮士来形容算不算侮辱。可我觉得,对那时的我们而言,是个恰当的词汇。

司机听见意味深长的笑了笑,没笑出声。在夜晚的八点去一个城市出名的“旅游景点”,地头蛇司空见惯地露出一些表情是一件见怪不怪的事。

“我给你们推荐几家吧?小兄弟。”

基于少年的鲁莽和好面子,在常规事件下,鄙人是断然拒绝且佯装轻车熟路的。人总是喜欢佯装不是第一次,谈恋爱不是第一次,去星巴克不是第一次,坐飞机不是第一次,去酒吧不是第一次,买避孕药不是第一次,这是一种防备心理。认为第一次,没有经验的,是丢份的。虽然这样没什么过多的意义,但这次,我们都默认了老司机的建议。毕竟,在某些特定的事情上,参考一些建议不是坏处。

关于这件记忆久远的神奇夜晚我不想过多叙述,经过一番折腾,同行的四人中有两人在一家店经历了一场关于成人的洗礼。此刻我打了一个喷嚏,或许佛祖也好,上帝也罢,认同我不过多去提到这些篇幅,所以我决定长话短说。两位同学经过一番体验,剩下我和一位比我高比我壮的同学,恰好他名字里有个战字,还有个志字,符合了壮士的属性。我们做了一件有意思的事情,进入一个小区,走进一间逼仄的房屋,见了人,谈好价钱,然后,商量事情。

“这样,钱,我们掏,也不用排队。我们就和同学打了个赌,现在我给你钱,我们两个人就付一人份的价钱,但是我们不干活。”我这样对那位谋生者说道。

于是我与战志同学不知出于理智,还是出于不想就这么交待在无数人感受过的“温暖”里,去跑了楼梯,一楼跑到六楼,六楼跑到一楼,足足跑了半小时,这种事情,你跑久了也不行,跑快了也不行,一人十分钟对于初来乍到的我们刚刚好,既可以交代谎言,也不至于被人嘲笑。跑到面红耳赤气喘吁吁,就下了楼。

“怎么样?挺久嘛,可以呀!啊!”楼下先前“交过款”的两位同学打趣道。

木讷的战志同学不如我善于言辞,沉默不语。顶着发红的耳朵和满头大汗,我随口丢下一句还行,就如往常一般打车回到了校园生活。时至今日想起此事,还是有些荒诞,不真实感的记忆却确实发生过,那事过了不到几天,我们也自首了谎言的经过,起初换来了经历成人礼同学的鄙视和愤慨,后来就不了了之了。

一边踱步在领骏世界一楼一边思索着如何到达八楼,这个阶段的我已没有年少时期的思想挣扎,在遇到一些烦心事处于低迷期的状态里,脑子里除了盛满关于创造生命这等神圣之务的必备物质外,还有小部分空间腾出来寻找上楼的办法。这是一栋严肃的建筑,尽管以“不严肃”而闻名,多少也是法规内的大厦。当然,这所闻名的欲望大楼我是第二次才意外得知的。

此时想起,当时我的所行,我的踟蹰,在前台工作人员的眼里,连笑料都算不上,他们见过太多人如此行事,思索着该怎么上楼。毕竟,谋生者是不下楼接人的,没有房卡又刷不了电梯,第一次与陌生人亲密接触时的我完全不知道还有客梯位置的存在。不管怎么样,我成功的到达了八楼,其中的曲折之处,不足为外人道也。

A是一个看起来不算老也不算年轻的异性,大概在二十六七上下,体格有些皮实,身高一米七左右,不算太丑也不算太美。当我穿着最贵的一件定制丝绸衬衫进入房间时,不由审视了她十几秒,没什么特殊的情感,就像走进沃尔玛审视着一件货物一样。高矮胖瘦,面容发型。

A出乎意料得娴熟,轻描淡写吐出几句话。“你看看,可以的话,就做。不可以就算,别耽误我生意。”说完转身将注意力集中在电脑屏幕上,她正在玩当时热门的H1Z1。

我愣了几秒,在这短短的几秒里思绪万千,心情五味杂陈。毫无疑问,A虽然算不上漂亮,但也丑不到哪儿去。她那简洁明了的话令我心中油然升起一种征服欲,再说事已至此,我也没有拒绝的经验,索性就褪下外装,只剩一块遮羞布,以此表达了吾之抉择。

那是我的第一次,也不是我的第一次。A让我去洗个澡,我不仅洗了个澡,我还如往常洗澡一样洗了个头。在A一脸诧异的表情上,我的伪装稍微暴露了一些,在后来与A淡定的交流与交互里,又把这个不是第一次的标签圆了回来。可是人生中总会有没有经验的时候,A说我不懂怎么让女人舒服,我经验不足。还好,她没有说我完全没有经验,这算是一个安慰。事情的起初是A说我姿势不正确,在重复的周公之礼中对她的胯部造成了不舒适的疼痛。说着说着,她就教起我来。教着教着,我们就聊了起来。当然,在聊之前,在做正事之前,A先用专业的,有职业操守的技巧,以一个雌性上半身最隐秘的部位对我的背部进行了一些按摩。在按摩的同时我们聊了很多。在做正事的同时,自然聊的更多。这是一个诡异的场景,不是好友又胜似好友。

A和我说了很多,A说她是东北人,现在的男人不容易,在女人面前姿态放得很低,为男人追求女人的现实苦痛表达了很多不公愤慨,不知道A是不是还善于心理上让顾客感到满意与舒适,我宁愿不这么恶意去想象A,只当作她觉得和我聊得来。A说她再做几年营生就回老家了,女人过了三十就没市场,在同一个地方也没市场,总是要东奔西走的换城市才好找活干。A还和我说到有一次客人包夜,一般她是不包夜的,那天因为许多原因综合在一起,或许是懒得回家,或许是其他什么,就是包夜了。早上醒来不仅收入没有,自己的钱包手机等值钱的物件还被偷了,这事还没法报警,所以从此以后她再也不包夜了,宁愿白天多接几单。

我问A我像不像第一次,A觉得我在开玩笑。在她的从业经历里没有见过第一次的客人这么淡定,还有闲情逸致聊天取兴。那阵子我的心情很糟,和女朋友闹了再也不见的矛盾,在痛苦的夜不能寐里,我只想找到一些温暖和安慰,我和A说道是因为失恋的缘故才有了这次聊天,A表示理解还安慰了我,这对我为什么洗头这么奇葩的原因也有了一个很好的很真实的解释。

聊着聊着,徐徐图之做着交易,我问A。

“你知道枯叶蝶吗?”

A说不知道,并且有兴趣知悉。

我想对于A而言,我不是一个合格的客人,也不是唯一奇葩的客人,但是一个足够不符常理的客人。

“枯叶蝶是一种大型蝴蝶,在东南亚那边。特别的地方在于它和变色龙、竹叶青差不多,善于伪装自己,和周围环境融为一体,它看起来就是一片秋天枯黄的叶子。”我解释道。

“你为什么问这个?”

“我只是随便问问。”我轻轻笑了笑,A没有看见我的笑容,毕竟,在A的抱怨中,我从传教士式改为了后入式。

我不想和A倾诉维持单一性的痛楚,在短暂溶于同一性的自我怀疑与自我否定,一只自认为色彩斑斓的蝴蝶困在甚至没有窗没有一缕外界的光里扑腾翅膀逐渐化为枯叶蝶,是精神一种原初的冲动在墙壁反作用力下的妥协,无法化为“整合的意志”又不得不臣服于体制下的剜心怅然。枯叶的翅膀化为了伪装,化为了岁月的荼蘼,化为了理想的墓碑,在挣脱之际,带着其貌不扬的翅膀是否可以刮起一阵不可觉察的微风,成蝴蝶效应的美哉之举。那时的枯叶之翅如1945年纽约时代广场的胜利之吻,也算是保罗高更最后献上的《雪中的布列塔尼村庄》。

在灵魂的倏然失神,海绵体对括约肌的冲撞停止了,重新回归于生活,回归于我与A的生存当中。

在给A转账八百元后,A在简单擦拭下半身后,赤身裸体坐在凳子上,继续将注意力集中在电脑屏幕上,开始了H1Z1新一盘的广场倒计时之中,我没有洗澡,穿上衣物推门而出。

年轻是一把双刃剑,刺向这个世界的时候也容易暴露自己的软肋。剑的一面是未经污染的想象力在年轻的血液里驰骋,荷尔蒙和精X的味道又浓又足,文字可以肆意挥霍它们,一切都可以原谅,一切也可以浪费。就像一个年轻人的夜夜勃起的生殖X,随时都兴致勃勃。剑的另一面也正像这只随时都兴致勃勃的生殖X,充满了骄傲的生命力却一时找不到格斗的对象,所以有时候他要自己解决它。在象牙塔中用掌握的文字宣泄着年轻人天然的愤怒和反叛,就像那只找不到对象的生殖X。以后的我会是怎样?一切,交给时间吧。

第二次与陌生人的亲密接触,也是我人生中仅有的第二次,时隔与A交互的第二日下午,还是同样的地方,领骏世界。这也是我前言所提,为何领骏世界为欲望大厦,为何前台熟视无睹。经验是个好东西,在某种方面上是。在与B的约定时间也是下午,具体时间记不得了,从客厅乘上几楼也忘了,反正就是乘上了,照例的敲门,这次有些不同,在B与A的情况上而言。

A是介绍的,有中介,也就是所谓的经理。经理安排时间,地点,人员,允许更换,A负责交易。B是单干的,在领骏世界旁边有个XX大学,具体我忘了,B没有经理,算是兼职,所以B的服务比A差的远,胜在年轻,这在上半身的柔软程度上有明显的区别。下半身的话,区别不大,在程度上而言。

B是在不到二十岁的年龄,面容一般,不算太丑,不算太美,与A的比较上而言,A有年龄上风韵的优势,B有年龄上青涩的竞争力。进去以后B给我洗了个澡,B的手腕上有一些手镯,都是金色的,左右手都有。她娴熟的给我洗了个澡,细心的清理我的下半身,小部分为了我,大部分为了她自己的风险性。我想大概也可以检视一下是否继续交易,可B这种娴熟的习惯性的动作令我有些厌恶,不得不承认的是,尽管是做交易,男人也往往不希望交易的对象太过熟练。

B有我反复提起青春的气息,上半身柔软,下半身温暖。在我想传教士式时B拒绝了,说最近在学校腿受了伤,只可以后入式。在不急不缓的来回交互里,B催促我快些,这建立了我与B交流的开始。

“我想慢一些,这样的话,可以长点时间。”

B似乎找不到什么好理由,只和我说太慢了下半身某个关于孕育生命之地有痒的感觉,我只好稍微加快点速度,顺便把注意力转移到把玩B的上半身。

如往常一样,我又开始和B进行了聊天,不可否认的是,我乐于去了解他人的生活,特别是我很少涉及的人群。

B告诉我她在这栋大厦的不远处上大学,平时做“交互”兼职,但是也会挑人,如果是面谈以后觉得不行的就拒绝生意。我在把玩B的上半身时感慨了一句比昨天A的上半身果然要柔软很多,从而打开了新的话题。

当然,我不会愚蠢又无聊的去问B为什么要入行,更不可能去劝B不要这样下去,人都有各自的选择,都有各自的苦衷,这样做只会显得我是个新手。

在享受完B年轻的皮囊后,我问B能不能加钟。B向我表示:“你又不是第一次出来玩了,这个肯定不可以的呀。”

即使我向B提出加钱的条件,B也拒绝了,这使得B在我心中有了一个好的印象。在交互的过程中我问道B知不知道渡渡鸟这种生物,B表示不了解,也没有如A一样表达有兴趣知悉,断下了我的解释。so,B也没有机会听到渡渡鸟的科普了,我只好在这里做下简单科普。

渡渡鸟是一种如今已经灭绝的鸟类,产于毛里求斯,不会飞。任何鸟类,如果学会了在地上挖挖啄啄,且能过上小康生活,它自然不再有动力展开它的翅膀在天空翱翔,很快,它将厌恶飞翔的特权,从此永远生活在大地上。通过渡渡鸟,可以看到人类的本性与鸟类有些相似。如果一日三餐有丰富的面包定时供应,那么,许多人将满足于只靠面包生活,或顶多再靠看马戏调剂一下生活。当情况变糟,食物分配定额削减(这里也可以看作收入与通货膨胀的对比下降),那在地上定居的渡渡鸟将再一次吵吵嚷嚷,要求重新开启翅膀(也就是所谓的民主与民粹主义)。不过,当情况好转,喂养渡渡鸟的农夫们变得更仁慈慷慨些,则这些渡渡鸟会再一次放弃它们的翅膀。如今的年轻人也是一样,他们现在对于民主政治甚少思考,迷醉在基础品牌与大众娱乐之下,长大成人却有可能成为自由的斗士,过去呼喊“给我电视,面包,只是不要拿自由的责任来烦我”的人,在条件改变之下,或者会改而呼喊“不自由毋宁死”。

此处不牵扯到所谓“肉体娱乐行业”对于犯罪率的有效降低问题,对于社会河蟹发展的帮助,不以有色眼镜看待自古传承的肉体交易文化。单从B作为一名大学生兼职的角度上来看,只要不涉及抢劫、盗窃、违背当事人意志等问题,没有什么好批评的,节烈情结本质上就是一件值得争论的事情,并不亚于活人陪葬。在道德捆绑社会传统捆绑的有色眼镜条件下,事实上许多传承下来的观念本质上就值得商榷,譬如重男轻女观念,现代田园女权观念等等。在渡渡鸟的象征符号下,其中涉及到自美国心理学家马斯洛提出的《约拿情结》和20世纪60年代末提出的学术概念《内卷化效应》。在前言提到渡渡鸟型人类由于社会状态影响个体的稳定性上在需要翅膀与不需要翅膀的交替中,《帕金森定律》造成的组织膨胀也是一件令人头痛的事情。

不管如何,B作为一次交易的对象,未能进行渡渡鸟的探讨实时遗憾之事。在完事之后,在B拒绝加钱加钟之后,出现了一件匪夷所思的事情。B告诉我说,因为兼职或者其他原因,接完我这单就告罄了,原谅我在这里用告罄这个词,这是去人格化的。

可在我回酒店的路途中,B在微信群众发了一条消息,也即是我离开B房间,离开领骏世界的十分钟后。

B发了一条消息,有空的来喝奶茶。

这是一句暗语,也就是圈子里的黑话,大概是接单的意思,这让我胃里有些翻腾,感到恶心。

恶心的并不是B基于某些原因欺骗了我,而是B在未满二十岁作为还未毕业的大学生就习惯于这种欺骗,于是我退出了这个会员微信群,远离了这个令人成瘾又不是那么合法的圈子。

当时的我有点混乱,因为我根本不知道是开始这段经历(A与B的交互),还是没有这段经历,对我这一生,对那个时候的我,对那个状态下的我,对这一生是比较好的解决办法。

和陌生人亲密接触之后的三天零五小时八分钟,我又叫了一次驴肉火烧,不过这一次,我没有备注多放辣椒。

因为,我需要改变,先从三天后的我开始改变,从呵护胃开始做起。可我没想到的是,三年后的我,此刻正饮了大量XO年份的烈酒写完这篇故事,或许是因为这篇故事对我的重要性不言而喻。也或许是对自己的一种借口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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