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危险品

2018-04-16  本文已影响32人  炼骨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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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家有三姐妹,程雪是第二个女儿,也是最漂亮,从中学起,就有不少男孩追求她,而她也和他们中的优秀者保持着亲密的关系。她既聪明又骄傲,知道怎样才能让自己看上去更美,更动人,从而将男孩们掌握在自己的手心里。他们对她来说从来都不是问题,她也从未品尝过暗恋的焦灼、失恋的痛苦和深爱的喜悦,她的心情很平和,没有激动,也自然没有爱情,她谁也不爱,这让她看上去更有了一种致命的魅力。

人类是很贱的一种生物,当你去奉承他、取悦他、祈求他,他从来对你不屑一顾,而当你蔑视他、捉弄他、冷落他,他却会趴在你的脚边,恳求你那一丝的怜悯与爱意,并愿意付出自己的一切。

程雪对此几乎是无师自通。不过她知道自己能够吸引大部分的男人,但总有人会不喜欢她,但是他们都不会像顾昭那样,用一种看着有趣玩偶的眼神看着她,就好像她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而是可以任他摆布的玩具,这让她很不舒服。所以不论在任何场合,她都避免和他接触,有他的地方,她都会巧妙地消失,没有任何人知道她对于顾昭的奇特感觉。

顾昭是程雪的大学同学,在大学里,如果你不愿意和某个人接触,有可能一年也说不上一句话,顾昭和程雪就是如此,虽然他们同学两年了,却从未交谈过,就连一次也没有。

大学三年级,班上的人都开始思考自己未来的前程,有的准备找工作,有的准备考研,也有的准备出国。程雪并不着急,她家里已经为她安排了合适的工作,她不需要为工作这件事烦心,但是显然顾昭没有她这么幸运,据说他要去一个偏僻的镇子上工作。

那是一个非常荒凉的小镇,全镇只有两千多人,一个中型的总是阴暗的超市和一个破旧的警察局。公交车上坐的都是面目苍凉的老人。那是一个毫无希望的地方,程雪听人说的时候,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去那里,其他人也一样不明白。

“或许他老家在那里吧。”徐慧说。徐慧是程雪的好朋友,性格开朗,一头短发,笑起来有两个深深的酒窝,十分可爱。关于顾昭的一切,程雪都是从她这里听说的,因为她似乎在暗恋着他,但是顾昭对她并没有什么特殊。

程雪笑笑。但是关于那个小镇的想象,却停留在了她的脑海里。当天晚上,她梦到了一个荒凉的镇子。天空阴沉,铅色的阴云不断地飘动。她走在黑暗的街道上,两侧低矮破旧的房屋紧闭着,从里面传出不详的气息。她不停地走着,不知道要去哪里,却总觉得前方有什么东西在深深地吸引着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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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走了多久,忽然之间,她感到一种恐惧,那是一种纯粹的恐惧,就好像自己都要被什么东西杀死,而那个东西却又是她看不见摸不着的危险品。她几乎跑了起来,为了躲避那个危险品,但是不论她怎么跑,都好像是被利箭瞄准的靶心一样,那种因为恐惧而形成的刺痛感令她浑身颤抖起来,直到被叫醒,她的牙齿都在打颤。她以为自己没睡多久,但醒来时天已经大亮了。

“我叫你半天你都没醒,做什么美梦了?”徐慧笑着问她。

美梦?她宁愿一辈子都没有做过这样的梦,就不会体会到那种强烈的不安全感和恐惧感,于是她更加讨厌顾昭了。

这一天,她突然在图书馆里迎面碰上了顾昭,他斜背着书包,低着头顺着人流朝前走。如果是往常,程雪根本不会和他说话,但是今天,她突然开了口。

“听说你要回你家的小镇工作?”

顾昭没想到她会和自己搭话,一愣,然后笑了:“你怎么知道?”

“我听别人说的。”

“我是有这个打算。”他慢慢地说。

“为什么?你其实完全可以留在这个城市里。”

“这里不是我的地方,我还是更适合回到那里去。”

“听说你家的镇子很小?”

“是的,挺小的,和这里没法比。”

“是什么样的?”

“你要跟我一起去看看吗?”顾昭突然提议道。

程雪愣了一下。

“马上就到五一了,不如你跟我一起去看看?”顾昭笑着看着她,她觉得在他那双漂亮的眼睛里似乎隐藏着一种难以言喻的东西,她看不清那东西是什么,但是她听到自己说。

“好啊。”

她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勇气。

通往小镇的路是漫长而艰难的。他们先是坐了三个小时的火车,又坐了一个小时的汽车,最后坐了四十分钟的死人面包车。车上除了他们之外,还挤了七八个人,车里散发着一股汗馊的气味,令程雪几乎作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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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终,在那个黄昏,他们到达了这个叫做杨树镇的地方。这是个古镇,水泥钢筋建筑中建混合着古朴陈旧的木质建筑,街上种满了杨树,在夕阳下映出阴森古怪的影子。汽车在街上孤独行驶,荡起无边的灰尘,弥漫进程雪的双眼。她跟着顾昭往前走,来到一个陈旧的旅馆门前。

旅馆的名字程雪都没记住,她也不在意这种细节,在她的印象里,这世界似乎还没有什么可担心的地方,即使她跟着一个不熟悉的人,来到一个陌生而荒凉的镇子。

房间不大,散发着一股新鲜的潮气,床单湿乎乎的,泛着点微黄。她后悔没有带床单来,只好嫌恶地皱了皱鼻子,走进了卫生间。地面铺着黄黑相间的瓷砖,还有水渍,她再次皱了皱鼻子,打开水龙头洗了洗手,看了看身后的浴缸。

当她出来的时候,顾昭拉开了窗帘,一天中最后的光明从窗外倾泻而来。

“出去吃饭吧。”他说。

饭店就在宾馆的旁边,一个空荡荡的面店,简陋灰暗,但是面却十分正宗。程雪发现自己对于这种环境竟有种难以置信的适应力,她认真地吃着面,一声不吭,顾昭也没有说话,似乎他们之间本来就没有什么话好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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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门外又走进来几个年轻人,穿着布满灰尘的T恤和牛仔裤,说说笑笑地坐了下来,大声吆喝着,旁若无人地大笑。其中有一个穿着黑色T恤的人看了看程雪,朝她吹了声口哨,程雪回头看了他一样,他冲她挤眉弄眼,其他人发出哄笑。程雪冷冷地看了他一样,回过头继续吃面。那些人开始大声嘲笑同伴。

“我们走吧。”顾昭放下筷子说。

程雪点点头,拿出纸巾擦了擦嘴,站起来回到了旅馆。顾昭临走之前,告诉她把门关好,晚上不要出去,主意安全。程雪都答应下来,顾昭便离开了,他回了家。

程雪独自坐在床上,打开电视看了一会儿,又关上。周围安静下来,程雪坐在窗前的书桌前,打开台灯,拿出笔记本开始写日记。这个习惯她从小学保持到现在,日记已经记了厚厚几大本。忽然,她听到身后传来一阵轻微的挠墙声。她转过头看了看,后面什么都没有。她又转过去继续写,挠墙声再次传来。她站起来仔细听了听,那似乎是从卫生间里传出来的。她慢慢走过去,趴在墙上听了听。

刺啦刺啦。

墙里面传来像是指甲抠挠墙壁的声音。她吓了一跳,向后躲开一步,回头看看自己的背包,从里面抽出一把水果刀,尽管很小,但是带着它总让她有一种安全感。

她站在卫生间门口犹豫了一下,猛地推开门。水龙头突然飞了起来,水立刻喷了她一身。她狼狈地往后倒退一步,却也看清了,里面什么东西都没有。

她叫来了服务员,要求换房间,圆脸的服务员看起来不太高兴,嘴里嘟嘟囔囔的,一个年纪稍大的服务员用胳膊肘捅了她一下,没说什么便给她换了隔壁的房间。

程雪听到她小声对圆脸服务员说:“那个房间不干净。”

走进新的房间,程雪还是觉得有些后怕。她在全屋看了一遍,没有发现什么问题,便决定洗个澡早点睡觉。她现在已经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来这个鬼地方了,她只想明天就回家去。

当天晚上起了风,这个小镇的风刮起来猛烈而放肆,发出呼啸之声,横扫过每一栋建筑。没多久下起了雨,淅淅沥沥的雨伴着风,有一种独特的凄美。程雪站在窗前,感受着这个镇子的风雨,心里涌起一种难以言喻的冲动,就好像在梦里,也有这样的一场雨一样。她犹豫了一会儿,打开门,跟旅馆的人借了伞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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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有路灯,但是街上还是很昏暗,地面潮湿,行人稀少,空气难得地清新。程雪觉得这一切就好像是在梦里一样,她打着伞在路上走着,不知道要走到哪里,却又控制不住地向前走。行人越来越少,她独自一个人,感受着那种雨夜的孤独与宁静。

大概走了二十来分钟,她的面前忽然出现了一个人。

“这么巧啊,你去哪儿?”

是白天饭馆里的年轻人。程雪转身想要回去,却被他拦住了。

“你是外地人吧?要不要我带你去玩玩?”他笑嘻嘻地说。

程雪想了一下,说:“好啊,你跟我来吧。”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说,就好像完全失去了理性的控制,而只是凭着不知道从哪里来的本能在说。

年轻人似乎也愣了一下,近乎欣喜地跟在她的身后。他们回到了旅馆里。但是这一次,程雪没有走大门,她来的时候就看到旅馆有一个侧门,从那里可以直接通向楼梯。她带着他走上了楼梯,打开了自己的房间。

一走进房间,年轻人就迫不及待地抱住了她,但被她挣脱了。

“你不要急,我们有一晚上的时间。”程雪说着走到床边坐下来看着他。

“没想到你还挺会玩的。”年轻人笑着说。

“我们先去洗个澡吧。”程雪站起来走进了卫生间,年轻人也连忙跟了进去,然后紧紧抱住她,双手在她身上摸着。

突然,他觉得胸口一凉,愣了一下,低下头,看到一把匕首刺进了胸口,血顺着伤口流了出来。刀柄握在程雪白皙的手里。

“你!”年轻人万万没想到居然会发生这种事,他猛地推开程雪转身想要逃出去,程雪却按住他的背,狠狠地刺了进去。她一连刺了好几刀,年轻人连叫都没叫出来,身体渐渐瘫软在地,鲜血从他身体里流到地面上,他的身体痉挛了好一阵,突然停止了。
他死了。

程雪用力拖起他的身体,把他塞进浴缸里,打开水龙头冲洗着地上和他身上的血。这是一个漫长的过程,过了很久,那些血差不多冲洗干净了,她走出卫生间。
门铃突然响了。她一下子愣住了。

“谁?”她颤声问道。

“是我。”顾昭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程雪犹豫了一下,打开了房门,“怎么了?这么晚过来?”

“来看看你怎么样了,没事吧?”顾昭说着走了进来。

“没事啊。”程雪只好让他进来。

“那就好,对了,能不能用一下你的卫生间?”他看起来似乎有些急切。

“这……”

“是不是不方便?”

程雪忽然笑了,“那倒不是,你来吧。”

她说着推开了门。顾昭一进去便愣住了。

“这是怎么回事?”

“他突然闯进来,我不小心刺中了他。”程雪说。

顾昭怀疑地看看她,“现在你有什么打算?”

“不知道。我还没想好。”

“也许我有办法。”顾昭轻轻笑了。

顾昭买回来一些编织袋和一把新的切骨刀。两个人在卫生间里将年轻人的尸体分解之后,装进一个个小袋子里,连夜拖了出去。旅馆里没有摄像头,尽管碰上了服务员,但顾昭却笑着和对方打招呼,没有人知道他们手里拎的究竟是什么。

顾昭带着程雪在街上走着,雨还在下,他打着伞,两个人就像是恋人一样走在一起。程雪跟着他走了很久,她的脚开始隐隐作痛。

“还没到吗?”她问了一句。

“快了。”顾昭说。

“你为什么不惊讶?”

“惊讶什么?”

“毕竟我杀了人,不是吗?”

“这也不算什么。每个人都有杀人的冲动,只不过你做了而已。啊,我们到了。”顾昭停了下来,程雪的面前出现了一个破旧的建筑,黑压压的,好像一个张着嘴的巨兽,周围荒草丛生。

顾昭走了进去,程雪也只好跟着。四周是死一样的黑暗,耳边除了外面的风雨声,什么都听不见。

“跟紧点。”顾昭说。

程雪忽然开始害怕这个男人,她不明白他怎么会这么平静,也不明白他到底会带自己去哪里。他是真的要帮她吗?为什么?

虽然这么想着,但是她还是紧紧地跟着他,地上并不平整,她不时绊到什么东西,踉踉跄跄地走着。

“到了。”顾昭忽然抓住了她的手,阻止她往前走。

“什么地方?”

“这里有一个洞,你把手里的东西扔下去。”

“我看不见。”

“就这样扔下去。”顾昭说着抓住她的手腕,把袋子扔了下去。过了一会儿,她听到里面发出几声沉闷的响声。

“走吧。”顾昭说。

“别害怕。”

黑暗中传来的声音,好像有一种镇静的力量。

对于T大学的人来说,最想不到的事情大概是外语系的系花程雪和同班同学顾昭毕业之后回到了他那个小镇子了。没有人知道是为什么,只是所有人都认为,她总有一天会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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