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斋一锅炖（卷三·三十·鸲鹆）

永强养了一只鸲鹆（八哥的别称），擅长人语，彼此间关系熟络，经常一起出游。

这日，一人一鸟路过绛州（今山西新绛），不知怎地，盘缠用光了。

永强愁苦无奈。

鸟在周围飞了一圈，回来说道：“不用发愁，这附近有个王府，卖了我换路费。”

永强不言，只是摇头。

鸟说：“没事，我自由脱身之术。你拿了钱就走，到城西二十里外的大树下等我。”

永强勉强应允，携鸟走进集市，表演几场脱口秀。

人们哪见过这个，纷纷聚拢过来，当下围得里三层外三层。

恰逢王府宦官路过，将这件稀罕事报给了主子。

大王爱鸟，听了此事，立地召见永强，表明收购之意。

永强应道：“这鸟是小人的命根子，不敢出售。”

“屁民不识抬举。”王叱令永强站到一边，单独问鸟：“愿意留在王府吗？”

鸟答：“臣愿意。”

王大喜，笑问永强：“当事鸟都同意了，你还有什么可说的？鸟也有选择幸福的权利嘛！钱的事，不用担心，保你下半辈子衣食无忧。”

鸟又说：“给十金就行，多了不划算。”

王笑称：“你看看，鸟比人都懂事，知道自己几斤几两。”随即掏钱付款。

永强接过钱财，快步离开王府。

这鸟自来熟，与王对话毫不怯场。

唠了一会，鸟说：“臣要吃肉。”

王说：“安排。”

食毕，鸟又说：“臣要沐浴。”

王说：“安排。”

浴罢，鸟展翅飞上房檐，仔细梳理羽毛。

王站在庭院仰头观瞧，笑叹：“这鸟懂人性啊，连吃带洗一条龙，接下来就该睡觉了。”

稍后，鸟已晾干毛羽，舞翅疾呼“臣去也”，眨眼间不知去向。

王呆立原地，原本还想着安排住处，这才反应过来：小鸟是要回家住啊。再寻永强，已不见踪影。急令仆从报官。

官家不明内情，依惯例答曰：涉案金额不足二十金，不予立案。

王大怒，立地表明身份，严饬官府缉拿。

即便如此，这对鸟、人已然逃之夭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