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2)
春夏季时还要给白蘑菇接种,要准备培养基质,需要把牛粪稻草肥料进行搅拌,搅拌完了要装瓶。因此先要洗刷许多玻璃瓶子,洗刷完了晾干,整齐堆放,并且消毒,完了再把培养基装瓶,接种。
前面的工序完成了以后,母亲再和大人们一起穿上隔离服,戴上手套、袖套、帽子,全身消毒完,坐在一个大大的玻璃柜子面前。柜子左右各有一个洞,母亲把消毒好的双手伸进去洞里。柜子里已经码好了高高一摞的培养基,母亲左手拿起一瓶培养基对着酒精灯的火烤一烤消消毒,右手拿着一支镊子夹起一些菌种往培养基瓶子里塞,塞完再往火上烤一烤,把瓶口堵上,这样就完成了蘑菇接种。
因为不能中途把手拿出来,母亲一坐就是半天,因为每次的接种量都很大,因此要持续许多天。母亲就是这样赚取微薄的工钱,贴补着家用。不然仅靠父亲微薄的工资,不足以维持一家七口人的生活。
母亲不上班时总是洗洗涮涮,家里家外干干净净的,我的记忆中母亲几乎没留过长发,她身上虽然没有什么好看的衣裳,却总是朴素大方,齐齐整整的。
后来父亲又调动了工作,回到了家乡的镇上。家乡的供销社不种蘑菇,但有个盐腌海蜇皮加工厂。母亲于是和许多家属工一起没日没夜加工海蜇皮,要把海蜇皮上的血洗去,切碎等,母亲的手因为一整天泡在盐水中,都泡得皱皱的如一块抹布。
没有小工做的季节,闲不住的母亲就开始养鸡,养鸭,开始做些小买卖。家乡的海岸线很长,盛产海鲜。母亲常常在码头收些小鱼小虾拿到路旁,或者街上卖。她总是潮涨时出去忙到日落才回家,有时有卖完,有时没有卖完就自己煮了吃。哪个女人不爱美呢?母亲的身上,衣服上,总是沾满了鱼鳞,满是鱼腥味,可是她却无怨无悔。
没卖鱼的时候母亲也在供销社的门口摆水果摊卖水果。那时我在家乡读中学,星期天母亲让我去帮忙,代替她看摊子,让她回家吃饭。我总觉得不好意思,怕同学们看到笑话我,常常懊恼,站得远远的,做生意肯定是不行的了,只能防止鱼不备偷走。父亲更是好面子,一个领导,不用说母亲也知道指望不上他。我不在家的时候,不知道母亲如何应对午饭?我们父女俩吃鱼吃水果的时候倒是吃得挺香的,干活都像是犯人被押着上刑场。现在想想觉得自己那时候好傻,有什么比得上亲情来得更重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