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柯又一梦
提着灯笼,谁的孤独在寻找逝去的晚风;
暮鼓晨钟的夏日,流连在草色匆匆的墙头.
朦朦胧胧里,我看见你缥缈孤寂的身影,
萧瑟古色中,
坚定前行.
你说,
南柯一梦,
终究是梦.
——题记
一 徐嘉艺
夜色浓稠如墨.
“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通,请稍后再拨……”第三十八次拨打失败,我将头埋进膝盖,有些不知所措.
隔壁父母早已睡熟.三个小时前他们看着我输入准考证号,随即一个漂亮的分数出现在电脑屏幕上.欢呼过后便接连给七大姑八大姨们挨个打了电话,恨不得全世界都来分享这份喜悦,然后预定酒店包厢确定谢师宴的时间.整个过程一气呵成,像是历经了无数次的预演.
而我的脑海中只浮现出两个字:
南柯.
高一时我跟南柯在一起,并没敢让父母知道.我只是跟念大二的徐嘉泽说我有对象了,徐嘉泽在电话那头嗷嗷叫着问我是谁,我狡猾地说等高考完了就告诉他.
我又不傻.早恋这种事情怎么能和盘托出呢.
南柯尊重我.好在他本身也是个低调的人.同学都说我们是神仙眷侣,我和南柯只是笑笑,然后继续埋头刷题.
高考后南柯一直闷闷的,和我见面时也情绪低落.我问他怎么了,他却只是苦笑着摇摇头.
我并不担心他的高考分数,毕竟我和他常年争夺年段第一的宝座.但,在拨打了三十八个电话无人接听后,我开始怀疑他是不是没考好才一直不回电话.
我抬起头,再一次拨打这个已经背熟的号码.最后一次,再试最后一次.如果还不接,明天我一定要去找他,当面问清楚.
一秒,两秒,三秒……
“喂……”南柯低沉的声音传来.
“喂,南柯,我是嘉艺.你在哪里?”
“我在chronic……”
闻言,我皱起眉:“你怎么去酒吧了?”
久久无人应答.我仿佛听到了一声极轻的自嘲的笑.
“嘉艺,我……我们分手吧……对不起,我不能跟你一起去北京了……”
“你胡说八道什么呢?!你待在那别动,我现在去找你!”我匆忙地挂了电话,拎起一把伞就冲出了门.
雨越下越大.我的脸上湿湿的,不知道是雨水还是泪水.
南柯你个王八蛋,居然敢跟我提分手!我咬牙切齿地想着.不就是高考没考好吗,大不了复读一年,我又不是不会等他!
无人的街道.风夹杂着雨丝,沁出透骨的凉,让人有流泪的欲望.
二 徐嘉泽
“今年广播台的新人都不太行啊,你们考核的时候不会是光看脸了吧?”广播站的一个核心成员有些不满地嘟嚷.
“台长好像收了个实力股,名字也好听,叫什么梦来着.”
“梁一梦.”徐嘉泽缓缓开口,但并没有抬头.
“不愧是我们徐嘉泽啊,就是有台长的魄力!”
……
徐嘉泽沉默地站在玻璃窗前.
说实话,见到梁一梦的第一眼,他就被她吸引了.
漂亮,阳光,伶牙俐齿.像极了嘉艺以前的样子.
嘉艺.
他将这两个字又咀嚼了一遍,丝丝苦涩蔓延开来.他以为自己已经放下了.可血浓于水,这份痛苦注定要跟随他一辈子.
“这个学期的第一期节目,让梁一梦开场.”徐嘉泽不容置疑的语气,让所有人都吃了一惊.
“第一期节目不是一贯由老成员开场示范吗……”
“我想让她试试.这件事不用讨论,就这么定了.”徐嘉泽丢下这句话后离开了,留下一群人面面相觑.
周五.广播室.
梁一梦有些忐忑.她虽然热爱广播,但第一期节目就被安排读开场白还是头一次.
“放轻松,别紧张.”徐嘉泽对她说.梁一梦看着他微笑的样子点了点头,心里有些感动.
那天的节目让梁一梦一举成名.徐嘉泽当场敲定让她做周五节目的主播.梁一梦很有些受宠若惊,唯有更加努力做好节目,而徐嘉泽对她也更加刮目相看.
大概,是喜欢她的吧.
“台长,这是点歌单.”广播台干事照例把文件送到他手中,冷不丁瞥见徐嘉泽的手机屏保居然是梁一梦.
“台长,你不知道……梁一梦已经有喜欢的人了么?”
有喜欢的人了?徐嘉泽先是愣了一下,随即竟笑了.
无妨.
多一个对手才更刺激.
三 南柯
夜.浓稠如墨的夜.我合上眼,大脑却一片清明.
高考失利,中度抑郁,这两个本不该出现在我生命里的字眼,竟然就这么悄无声息地来临,让我的心一次次碎成千万片.
我来到这座人生地不熟的城市.
我本该背着一身罪孽在黑暗中度过余生,可她的出现却给我灰色的底布涂上了一抹绚丽的色彩.
她叫梁一梦.广播台的人气主播,班级里的活跃分子.笑起来的样子,和嘉艺简直一模一样.
我远远地看着她,仿佛看到嘉艺冲我微笑.只是现在的我,即便张开怀抱,也没有人会向我飞奔而来了.
梁一梦对我表白的时候,我下意识地拒绝了.
不是没有想过重新开始一段感情.可初恋的感觉是那么刻骨铭心,强烈到一生都难以忘记.无论梁一梦表白多少次,我南柯这辈子装在心里的,也只有徐嘉艺一人.
舍友纷纷骂我不开窍,说我脑袋被驴踢了才会拒绝被他们奉为女神的梁一梦.我只是笑笑,不发一语.
“你小子等着后悔去吧!听我一广播台的朋友说他们台长徐嘉泽喜欢梁一梦,我估计你是彻底没戏了!”那天回到宿舍,一个舍友幸灾乐祸道.他丝毫没有注意到我逐渐发白的脸色.
徐嘉泽.
时隔两年,这个名字又一次在耳边响起.
终究.还是逃不掉吗.
四 梁一梦
我不是没有想过被喜欢的人拒绝。就像我知道太阳只会从东边升起西边落下，有些事情，强求不来。
只是我怎么也没有想到被拒绝的理由竟然像一把刀子一样狠狠地捅进了我的心窝，留下一道永远无法愈合的伤口。
原来南柯有过女朋友。那个叫徐嘉艺的女孩有着和我一样的明媚的笑容，看到那张黑白照，我的脑海里顿时浮现出“倾国倾城”这个词。
徐嘉艺死于一场车祸。而车祸前她一个人冒着大雨去酒吧找南柯。等南柯再拨徐嘉艺的电话时，已经变成了无人接听。
徐嘉泽找到天台上的时候我正把最后一口酒灌进嘴里。徐嘉泽直接上前夺下酒瓶：“别喝了。”
我看着眼前这张与徐嘉艺十分相似的面容，泪水瞬间漫出了眼眶：“徐嘉泽……你很难过，对吗？”
徐嘉泽看着我，眼里盛满了哀伤与无奈：“梁一梦，我妹妹的事，你……”
“我都知道了。”我平静地打断了他，“我会退出广播站的，你放心。”
“我不是这个意思！”他凶狠地打断，泪如泉涌：“你知不知道，从我见到你的第一眼起，我就喜欢你了！我……”他咬牙切齿地说着，有些语无伦次。
我别开脸，强迫自己冷静。南柯，徐嘉泽，这两个人我都不能伤害。我必须要走，走得越远越好。对，这才是我应该做的。
“徐嘉泽，对不起。”
五 尾声
有人说，一生就是一年，一年就是一天。朝阳和夕阳，都是你不动声色的茫然的侧脸。
生命中总会有这样一个人，慢慢进入你的世界，渗入你的心田，在你想要看清他的脸时却发现那只是个梦境。
无论梦境多美，总归是要醒的。
有的时候命运真的很奇妙.明明是互不相干的两个人,却因为种种原因相遇,然后又因种种原因走上彼此截然不同的两条路.大概这就是每个故事惯有的结局:花开两朵,天各一方.说到底,淳于棼的美梦终究只是南柯一梦.成不了真,也改变不了什么.就像梁一梦和南柯那样。即便有心动，也不能喜欢.
那年盛夏,
晚来清风,
南柯,
又一梦.
南柯又一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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