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慈母爱,是需要体力支撑的,甚至是有时限的,可怜天下父母心!(转

2020-02-28  本文已影响0人  一介草民一颗凡心

01

        就在昨天,儿子接到了单位延迟开工的消息。

他一把搂住我的肩膀说:“妈,我又可以在家多住几天了,开不开心?”

说实话,不开心。

我用余光看了看老伴,他也一脸苦笑。

我心一横,说:“你们明天就回吧,反正自己开车,回去还需要隔离两周,龙龙(孙子)也要收收心。”

儿子愣住了。

02

往年春节,他们一家三口来去匆匆。

每次回来,我和老伴都是兴高采烈。

每次离开,都是泪眼相送,之后好长一段时间,缓不过劲来。

但今年,他们腊月二十六就回来了,一待就是半个月,我却和他们处够了。

甚至下了逐客令。

是我和老伴无情吗?

03

儿子刘磊和儿媳晓莉都是独生子女。

晓莉是青岛本地人,而我们家在临沂,刘磊大学毕业后,留在了青岛成家立业。

他们夫妻跟晓莉爸妈商量好了,每年春节都回老家过。

毕竟,一年365天,我们团聚的时光实在有限。

而在这有限的时间里,我和老伴当然是好吃好喝好伺候。

孩子们平时工作那么忙,回家当然要让他们衣来伸手,饭来张口。

04

但这个春节,我觉得有点力不从心。

为了迎接他们一家三口,我们一进腊月就开始备年货、打扫卫生。

但不得不服老,从前收拾家,一两天就能里里外外打扫得毫无死角。

可今年,光是擦玻璃就干干歇歇,弄了两天,累得晚上失眠。

老伴说:“岁数不饶人啊,毕竟咱俩也是奔七十的人了。”

05

儿子一家回来时,家里的卫生还没搞利索。

晓莉倒挺有眼力见儿,看我和老伴忙得不可开交,马上换了衣服来帮忙。

而刘磊呢,进家门后就往沙发上一躺。

晓莉让他帮忙洗抹布,他说开车累坏了,后来让他倒杯水,他假装没听见。

不帮忙就算了,他一会问我今晚吃啥?一会又问他爸,做没做猪肉冻?

这份回家就当大爷的状态,我和老伴已经习惯了——就算他已经38了,在我们面前也是个孩子。

在外面打拼挺辛苦的,回家,不就是在父母面前任性撒娇那么几天嘛。

直到他喊:“晓莉,帮我把手机充下电。”

晓莉火了。

放下抹布,她把刘磊从沙发上揪了起来:“都在干活,你好意思喊这个,支使那个的吗?”

如果是在自己家,刘磊可能也就赔个笑脸,这事就过去了。

可是,我和他爸都在旁边,他面子上过不去。

“你不就干点活,见我闲着难受吗?平时我在家里少干了吗?”

眼看着晓莉的脸色变了又变,我赶紧夺下她手里的抹布,让她坐下休息,并回头怼了刘磊几句。

06

接下来的大扫除,我跟老伴就跟做贼一样,见缝插针地弄。

不然,晓莉一定会参与,而刘磊肯定袖手旁观,活没干多少,听他俩吵架太闹心。

晚上,我和老伴都累散架了。

但,还得陪着孙子下跳棋。

眼看老伴下着下着都要睡着了,我对龙龙说:

“爷爷困了,去看会电视吧。”

结果,龙龙刚把电视打开,没过两分钟,晓莉就从房间里出来,呵斥道:

“谁让你看电视的,下完跳棋不知道看会书?

回奶奶家,就可以随心所欲吗?爷爷奶奶惯你,我可不惯你。”

我和老伴在房间里面面相觑,心里很不是滋味。

07

这个年,这样的不是滋味还有不少。

病毒带来的疫情日甚一日,把这个年拉长了。

回家的刘磊再不能像往常那样,回来五天,有三天是在外面见同学朋友。

这对于爱热闹、喜欢喝酒的他来说,实在是一种折磨。

老伴又有糖尿病,不能喝酒,他一个人喝没意思。

于是,从大年初一开始,每天晚上,他跟几个发小在视频里隔空划拳喝酒。

而且,可以从下午六点,一直喝到晚上十点。

一会妈你给我拍个黄瓜,一会妈你给我炒个花生米……

08

这样连续过了两天,晓莉急了。

当刘磊又跟几个朋友在视频里推杯换盏时,她夺走了他的酒杯,把菜也端走了。

关了手机,两人又吵开了,是那种越来越激烈的争吵。

“一回家,你就被打回原形,脸不洗,牙不刷,整天喝喝喝,像个废物。”

“你回你妈家还不一样。”

“别以为你跟同事的那些小暧昧我不知道哈。”

“有本事你拿出证据。”

“你这样的人就不配当爸。”

“离,民政局上班就离,我一分一秒都不想跟你过了。”

两人你来我往,句句诛心。

09

我和老伴出去劝,两人异口同声:

“没你们的事,你们忙你们的,就当没听见。”

我们怎么可能没听见?

那一晚,两人吵够了,吵累了,回屋睡觉去了。

彼此都发誓非离不可。

我和老伴躺在床上,心里反复回味着他们吵架说的每一句话。

无尽的担忧,让那个夜晚变得特别漫长。

第二天早上,我双眼浮肿,老伴呢,高压直接升到了160,赶紧含了硝苯地平。

他唉声叹气地说:“怎么办?用不用给晓莉爸妈打个电话,让他们帮忙劝劝。”

我想来想去,还是算了。

大过年的,就别让他们跟着闹心了。

10

虽然禁足在家,一日三餐还是不能糊弄,我只能勉强起来做饭。

龙龙要吃三明治,晓莉喜欢喝豆浆,刘磊昨晚喝了那么多酒,得给他熬点绿豆粥。

早饭做好了,我头有点疼,吃了一粒脑清片,和老伴坐在沙发上等他们起床。

可等到八点半,谁也没起来。

老伴有糖尿病,必须按时打胰岛素和定时定量地吃饭。

我逼着他把饭吃了,又强迫他回屋休息。

心里很是担心,万一他病倒了,这个时节,连医院都不敢去。

11

九点半,龙龙起床了。

我一边伺候他吃饭,一边说:

“爸爸妈妈昨晚吵架你也听见了,所以,懂事,吃完饭就去学习。”

孩子虽然不情愿,但吃完饭后,还是乖乖坐在客厅里写作业。

直到十点半,刘磊和晓莉才起床。

见我没吃饭,晓莉说:“妈,以后别等我们,我们就这样,一休息就没个准点。”

十点半才吃上饭,我确实有些低血糖了。

但,心里装着事,有点吃不下。

等到刘磊和晓莉都坐下吃饭,我刚想劝他们几句。

结果,两人你给我扒鸡蛋,我给你盛粥,好像根本就没有歇斯底里地要闹离婚一样。

12

我心一酸,眼泪就掉了下来。

两人见我哭了,都很纳闷,问道:

“妈,您怎么了?”“妈,您哪里不舒服?”

“昨晚我和你爸一夜没睡,你们以后别那么吵架了,我们这当老人的,受不了!”

看着他们和好如初,我既如释重负,又觉得委屈,眼泪不听劝地往下掉。

“妈,我俩拿吵架当聊天呢,您怎么还当真呢?您跟我爸就不拌嘴啊!”

“妈,我俩真没事,不吵架的婚姻才可怕呢。”

两个人默契地劝着我,就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吃得香,喝得下,有说有笑。

我默默地回到房间,看着刚刚睡下的老伴,眼泪又流了下来。

但凡他们可以为老人多考虑一点点,就不会在夜里吵得那么旁若无人。

13

婆婆当年在的时候,每逢过年,便会感慨:真是老太太过生日,一年不如一年。

那时,我觉得是婆婆怕老。

现在终于明白,那是人上了岁数,发出的真实而无奈感慨。

一家五口,一日三餐。

从前,我做饭从来不打怵,可这些日子,做完早饭,又开始张罗午饭、晚饭。

一天大部分时间不是在做饭,就是在琢磨做什么饭。

刘磊呢,除了到点吃饭,要么看电视,要么玩手机,要么睡觉。

晓莉也是夫唱妇随。

自己的儿子都不干活,哪好意思让儿媳妇打下手。

以前,他们只负责回家过年,我和老伴就负责管好伙食。

但今年,我非常吃力。

有时在厨房忙了一天,晚上上床时,两条腿得掰着才能拎上去,腰疼得跟断了一样。

我跟老伴感慨,他说:“你以为自己还年轻啊,你都68啦。”

14

那天晚上,刷完碗后,我腰疼得厉害,躺在床上休息。

过了一会,刘磊过来找我,说:“妈,你以后刷杯子能不能用点牙膏,刚才我想喝水,发现杯子边都是油。”

我还没来及解释,杯子我没顾上刷。

刘磊又说:“你也知道,晓莉那天帮你收拾厨房有多累,结果,这才几天,你去摸摸,厨房又一层油,你每次做完饭,就不能顺手擦一擦。”

“还有,你看你,吃完就躺下,这对身体多不好,虽然不让出门,但你也得在家走几圈啊……”

“你看你身上这件衣服,从我回家你就一直穿着,给你买的那些羊绒衫羊毛衫,那么贵,那么好看,你从来不穿,非得把自己整的跟个卖菜大妈一样。”

“还有啊,你必须学会用微信支付,这样就不用揣现金,一方面安全,还卫生,人越是老了,越得学学这些先进的东西,听见没?”

15

曾几何时,儿子教训起父母时,像个老子?

父母的衣食住行、言谈举止,在他们眼里,都是错的,或者落伍的。

天下大多数妈妈,但凡还有一丝力气,就不可能在儿女都在家时,吃完饭就跑到房间躺下,如果她躺下了,意味着她真的累了。

他可能要到70岁以后才知道,哪怕是简单的一个哈腰动作,对于一个腰脱患者来说,都是艰难而高风险的。

那些儿女们买回来的,昂贵的衣服,我们不是不穿,而是舍不得穿。

亲戚朋友聚会,我们哪次不是盛装出席,还会有意无意地说:

“这是儿子儿媳买的,死贵死贵,年轻人就是爱瞎花钱,没办法。”

还有那什么扫码付款,我这老花眼看手机都费劲,一不小心还会按错数字,为什么非得要用呢?

就算落伍一点,我也没给别人添麻烦,有什么好生气的?

16

可是,像往常一样,听着刘磊滔滔不绝的数落,我无力争辩,也无心辩解。

一年到头,就团聚这么几天,哪个当父母的不想和和气气,求同存异。

孩子在外面打拼不容易,回到家,就让他想吃啥吃啥,想睡到几点睡到几点,有脾气就发发。

说到底,人只有在父母面前,才能彻底地任性。

17

可是,他们真的太任性了。

距离上次吵架才两天,两人再次因为龙龙的学习吵了起来。

依旧是那种翻箱底式的吵。

吵到最激烈处,刘磊摔了酒杯,让晓莉滚。

晓莉也是个烈性子,穿上衣服就要走。

这种时候,谁能让她走?

我死死拖住晓莉,老伴抄起家里拖把,假装要揍刘磊。

龙龙躲在屋里不敢出来,一直哭。

18

当天晚上,老伴的血压再次升到160。

等我给他含上药,终于降到正常值时,我的偏头疼又犯了。

此时,已经是夜里十二点。

我去客厅里找药箱,路过刘磊他们两口子的房间,听到两人在说笑。

我的眼泪猝不及防地又掉了下来。

两口子没有隔夜仇是好事,可是,他们知不知道,如今的我们,就算是路人争吵,心里都跟着忐忑。

我们老了,我们的心脑血管已经承受不起这样激烈的场面了。

而那些吵架时抖露出来的彼此隐私,他们可能并没当回事,但,我们忘不了。

他们走后的每一天,一想起那些事,那些话,我们心里就会猜测,会难过很久很久。

19

当晚,我和老伴又一次失眠了,两个人聊了很多。

父慈母爱,是需要体力支撑的,甚至是有时限的。

“如果咱俩老得连饭都做不了,他们还愿意回这个家吗?”

这样的提问,残酷扎心,但却是我们这个年纪的人,面临的最真实的境况。

20

那天,我跟一个老姐姐在电话里聊天,她也是刚把女儿一家送走,就大病了一场。

她说:“身体不争气啊,不就是天天做个饭嘛,结果累病了,本来今天早上应该给他们包顿饺子,也没包成。”

我感慨:“是啊,儿女们觉得咱永远不会老,咱自己也是这么认为的,可是,身体骗不了人啊。”

放下电话,我的眼泪哗哗地淌。

回家,对儿女们来说是度假,但对像我们这样七老八十的父母来说,却是渡劫。

有多少儿女想当然地觉得,父母高兴起来就不会累。

这不是天真,这是掩耳盗铃的自私。

21

紧咬牙关,我终于熬到儿子上班的前一天。

结果,单位来通知延迟开工。

他第一时间把这个好消息告诉我们,以为我们会欣喜若狂。

但这一次,我没留他们,而是下了逐客令,以他们还要回去隔离半个月为由。

真实状况是,我们心力交瘁,实在承受不了这样的陪伴了。

本来,他们走之前,老伴还想跟刘磊好好聊聊。

思来想去,我阻止了他。

那不会是一场愉快的谈话。

大过年的,疫情已经让人够烦心的了,就别再添堵了。

还是让他们带着对家的眷恋,开始新的一年吧。

22

儿子返程那天,我和老伴吃得很简单,打扫剩菜剩饭,三餐变两餐。

都没什么胃口。

老伴提议,等疫情过去,去看看养老院。

他说:“养儿防老,就是句空话,别说孩子有没有这份孝心,两代观念不同的人一起生活,年轻人觉得别扭,我们老年人也觉得不舒服。”

我同意了。

但我还是请求老伴,在咱俩还能自理之前,春节,还是要跟儿子一起过。

毕竟,作为年迈的父母,能给孩子做饭吃的机会,不多了……

我知道这样的想法不对,可谁让我是个当妈的呢?

天下哪个当妈的,不是贱骨头!可怜天下父母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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