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上缘》：第一节茶人卿怡（十二）

原创  红尘闲云  闲云醉语

        善良有容的人根本就想象不到，贪婪邪恶的人有多么下作。同样，贪婪邪恶的人永远也想象不到，这世间有着他们无法探知的美好。

        当广泽秋风带着他的两个儿子，大车小辆地从各个商号向外拉东西的时候，很多隐藏在暗中的面孔上露出了邪恶的笑容。在他们看来，广泽秋风这个老狐狸已经嗅到了新鲜力量的味道，自知寡不敌众，已经开始偷盗明哲家的财物，为弃主而逃做准备——这正是他们期待的事情。在他们的心目中，明哲舵主是一个一无是处又胸无大志的纨绔子弟，是一个自己不努力上进也不教化孩子努力上进的废物。或许，明哲舵主一家时常浩浩荡荡地出游给了他们灵感，他们觉得明哲舵主一家人只知道吃喝玩乐和游山玩水。如果广泽大主管弃明哲家而去，明哲家族也就彻底地完了。所以，当广泽大主管向外拉东西的时候，尽管他们觊觎明哲家的财富很久了，还是耐着性子藏在暗处，等待着又一次带着全家出游的明哲舵主的归来。

        贪婪者大多是没有耐性的。更何况，在有些人看来，广泽父子几个拉走的财物，不是明哲家的，而是他们的——迟早是他们的。所以，他们不断地派人去打探，广泽他们拉走的是什么，拉到了什么地方。广泽秋风早已料到此事，时常有意地在下人面前发牢骚，说自己跟了明哲家祖孙几代人，到现在落了一身的罪名。与其继续在这里费力不讨好，不如霸占了明哲家在乡下的一片土地，还有那个大套院，带足了吃的穿的，到那里享福去。

        负责打探消息的人很是疑惑，广泽大主管不是忠心耿耿的人吗？怎么会趁着舵主不在家的时候监守自盗？明哲家族的下人不都是忠心耿耿的人吗？怎么就没有人阻拦广泽大主管的偷盗行为？有人说：“广泽大主管给我们派发了银两，让我们以后好好过日子。不管怎么说，他对我们还是好的，我们不能忘恩负义。”有人说：“舵主从来都没有管理过商号。大主管一走，商号就得倒闭，这不仅仅是财物的问题。”有人说：“谁傻啊？舵主能给我们银两？有能力安顿我们？谁对我们好，我们就向着谁呗。”还有人说：“难不成，阻止大主管之后，我们自己动手去抢财物？”负责打探的人一听，赶紧劝说道：“别，别，抢是犯法的，要坐牢。你们可别做傻事，还是让老狐狸去坐牢吧。”

        下人们对外说，广泽大主管他们拉走的都是布匹和粮食。事实上，和布匹、粮食一起拉走的是明哲家祖祖辈辈积攒下来的最有价值的财物，包括金银珠宝、祖传的古董，也包括祖辈传下来的大大小小并不值几个银子的老物件。在广泽秋风的心目中，这些明哲家祖辈传下来的大大小小的物件才是最为宝贵的。他坚信，终有一天，舵主和明哲小少爷会需要这些宝贝。

        明哲家的家业实在是太大了。广泽父子几个带着人浩浩荡荡地拉了好几天，明哲家的商号里没有空，明哲家的大宅院里没有空，广泽父子在乡下的大院子里却堆得像座山一样。

        这一天早上，广泽父子没有继续拉东西，而是带着人在明哲家宅院里杀猪宰羊，宴请下人和邻居们。这场筵席持续了一整天的时间，不知道喝醉了多少人，不知道有多少人趁人不注意，顺手牵羊地带走了多少物件。

        那一天晚上，仿佛整座城的上空都飘着酒香，整座城里的人们都醉倒了——包括之前一直在暗中偷窥广泽一家的那些人。在广泽这边热闹非凡的时候，那些人也聚集在一起喝起庆功酒来。那些人欣喜地发现，之前他们高看了广泽大主管和明哲舵主。那些人以为想要离间广泽和明哲，想要搞垮他们会比较麻烦，没想到，只需坐收渔翁之利就解决了他们，这让那些人认为，他们已经获得了胜利。他们频频举杯庆贺：不论乡下那套宅院和宅院里的财物，还是明哲家的财物，都已经是他们的囊中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