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父亲2

2023-08-29  本文已影响0人  时光偶语

2013年农历七月初九,我的父亲在还差两个月零九天即将走完他整整88年的人生苦旅时,却因病永远地离开了我们。

父亲走得还算安详。在去世前的几年中,他多次说过这一辈子很知足。但我们做儿女的知道,这个世界给了他太多苦难,他却始终于感恩之心对人、对事。

自父亲离开我们后,我就一直有一个念头,用我笨拙的笔写写父亲。然而真正拿去笔来,我才知道,我对父亲的了解原来竟是那样的少。在母亲健在时,我几次欲张口和母亲谈谈父亲,几次又打消了这样的念头,恐引起病床上的母亲过多的悲伤。

终于,在父亲去世五年以后,我写了“我的父亲”。我知道,这不足两千字的描述只能是远远望去的父亲的一个模糊身影。父亲生前,很少谈自己,在儿女面前更是如此。我也从未走进父亲的内心。不过,以我作为儿女的视角,父亲有两个角色,一个是农民,一个是父亲,做得都极为出色,这个,在我的文章里略略有所体现。

最近一次,哥哥来家中。

我依稀记得母亲曾和我们说起过,父亲的舅家不是亲的,但父亲和两个舅舅走的很亲,来往很近。在和哥哥的闲聊中,我提起此事,哥哥长我十二岁,或许他能说清其中的缘由。果然,哥哥比我知道的多一些。在哥哥不尽详细的讲述中,我仿佛穿越了时光,开始走进了父亲的内心,对父亲的了解又深了一层。

时间上溯到19世纪下半叶,现在的平山县南西焦与北西焦属一个村庄,就叫西焦村,归井陉县管辖。西焦村立村很早,村内庙宇众多,民风淳朴,人心向善。村东有山神庙、龙王庙,村西有玉皇大帝庙;村南有山神庙;村北有甘泉寺院和五郎庙。尤其是始建于北周建德年间的甘泉寺,香火鼎盛,本村和周围十里八村的信众云集。村北王家胡同有一户王姓人家,家里的老太太慈眉善目,乐善好施,经常到庙里上香拜佛。

在西焦村西南与之相邻的是王庄村,村内的许多善男信女便也经常来西焦村烧香磕拜。具体烧的什么香,拜的什么佛,心里未必完全清楚,但有神就拜总不会有错,于是点一炷香,烧一些纸帛,口中便念念有词,请求神灵保佑全家及子女后代。其中王庄村一位老太太的虔诚执念果真应验在了她的外孙身上,不过保佑其外孙的不是仙家佛祖,而是西焦村那位王家老太太一家人。

两位老太太并无任何血缘及亲戚关系,因烧香念佛而相识,因心性平和、脾气投缘而互拜为干姐妹,来往亲密就如亲姐妹一般。我的奶奶就是王庄老太太的独女,老太太的外孙就是我的父亲。凭着这层关系我的父亲也就管西焦的老太太叫老姨了。

哥哥说,在父亲12岁那年的冬天,不知家中有了什么变故,我奶奶把我父亲送到了西焦的老姨家。她家有两个儿子,比我父亲大五六岁、七八岁的样子,依照辈分,我父亲自然称呼他们为舅舅。

父亲属牛,生于1925年,按照过去农村人的算法,12岁应该是指虚岁,也就是1936年。我现在无法猜测,当时是什么原因把12岁的父亲送到8里外的外村的一个干老姨家借住了一个冬天,躲避战乱、饥荒?也无从知道当时王庄的老太太,也就是我父亲的姥娘是否还健在,是她年老体衰无法照顾外孙而另外有所托付?还是亲姥娘不在了,我奶奶无奈之下的选择?不管哪样,我父亲在他12岁时,在西焦的干老姨家住了一个冬天是事实,被托付的西焦老太太的全家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贴心照顾了我的父亲是事实。

穷人家的孩子懂事早。每天吃过早饭后,我父亲先是有两个舅舅带着,后来便一个人到村外的山上拾柴。12岁的孩子未必懂得知恩图报的道理,但尽力做到不白吃饭,用自己弱小的双手和力气去挣得一份小小的尊严和回报。

站在一个12岁孩子的角度去设想当时的情况,孤苦伶仃被送到陌生人家居住(即便有姥姥或母亲带着去过几次),寄人篱下的孤独和尴尬应是有的。我父亲后来把西焦的两个干舅舅当亲舅舅一般对待和行往,大概干老姨一家的热情和温暖大大出乎了他起初的想象,在他幼小的心灵播下了感恩的种子,这颗种子发芽成长,枝繁叶茂。终其父亲一生,他都以感恩的心待人处事。父亲很少用言语去表达这种感情,所有的情感都在行动中。

我记得小时候村里过四月十八庙,有两家亲戚是必到的,一家是我的姑姑家,一家就是西焦的两个老舅家。现在,尽管父母都已过世,西焦的这门亲戚一直传到了我们这一辈,并来往得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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