仰脸向天歌唱—我与《蔚蓝色》

2018-03-19  本文已影响0人  海燕_8265

作者: 海燕


记得是2001年6月的一天,我和一位神学生一起去加州看望宁子。接待我们的时候,宁子分享了基督教文学的异象,谈起即将创刊的《蔚蓝色》季刊。那时侯,决定成立蔚蓝色出版社的董事会刚刚开过了,这将是第一份中文的基督教大型文艺季刊。这个消息让我期待与激动了好一阵子。


短短几个月之后,我打开一份邮件,图文并茂、印刷精美的《蔚蓝色》创刊号就出现在眼前。封面是一幅主耶稣背着十字架前行的画作,里面有报告文学、小说、散文、诗歌创作与翻译。文字是典雅的,且蕴含着深刻的思想性。我记得,底特律地区的每一个华人教会都收到了《蔚蓝色》创刊号。后来我得知,宁子把《蔚蓝色》创刊号寄赠给了北美所有的华人教会。
《蔚蓝色》安静平稳地走着自己的路,一期一期地出着期刊。每一次翻开新一期的《蔚蓝色》,我都好像是走进了一座精美的殿宇,走进了在欧陆的某个安谧的小城见过的那种教堂,她让我体验到精心营造的神圣文化的氛围,其间仿佛有一扇开启的窗子,通往另一种天地,使我们的情操得以陶冶、升华。在这块田园里,我看见,《蔚蓝色》逐渐地聚拢了一群有着共同追求的作者们,他们以自己独特的领受和感悟在默默地耕耘着。而且,一开始我就留意到,他们是一群对语言赋以超常关注度人。

我记起潘能伯格的断言:“我们要把超越目前时刻的广阔的精神概括能力归功于语言。”
正是经由语言,人们不再局限于客观世界,而能摸索着进入自由之地。对于这群以十字架为导向的作者们,我们或许可以说,《蔚蓝色》在某种程度上记录了这样的历程。我赞美这种探索精神,期待着语言迎向天梯般的启示的时刻,期待着语言住进智慧的居所,那最初、最终、最好的居所的时刻。这是一个多媒介方兴未艾的时代,但我以为,作为直接进入人们的思想和观念之载体的语言,总有一天,会被人们以与蛮荒时代相似的经历,来重新发现其价值。


从2002年初到2015年底,《蔚蓝色》走过了她十四年的历程,每一期杂志都是走向祭坛的脚印,《蔚蓝色》始终没有偏离起初的异象。这是一场旷日持久的献祭,在这个祭坛上,创办者希望能有真正价值的现代汉语言基督文学作品出现,并藉由外国历代灵性文学的译介,让当代中国基督徒作者看到一些“神圣文学景观”。我可以作见证的是,主编宁子殚精竭虑地为《蔚蓝色》的圣工摆上了自己最好的。圣灵的同在,主在十字架的出场,主在复活中的出场,都是如此的真实。
今年五月,在《蔚蓝色》董事会上,宁子提出,近两年来,她越来越感到有一种新的召唤在吸引着自己,她感觉主的时间到了,她的事奉即将转入集中精力传讲神的话语的阶段。董 事会接受了宁子的提议,决定在2015年底出版《蔚蓝色》终刊号。
《蔚蓝色》这十四年是何等美好的生命见证!论到为主有所作为的人,奥古斯丁曾说“这是因为他们承受的恩典多于他人。”诚哉斯言!有志者,事竟成。人的意志之坚韧乃是因上帝加倍的恩典。


加入《蔚蓝色》作者群是我生命中的一件大事。我学习写作基督教的文学作品,并将欧美现代诗中根据圣经题材写成的诗歌翻译成中文,大体是从参与《蔚蓝色》的事奉开始的。
而有感动来参与文字事奉,则比这要早几年。那时,有了这样的感召,我心里却还是在反复地祷告、验证,我反复地自问:我行吗?我是学工程的,虽然在上海交通大学读本科的时候,我就是文学社的发起人之一,但直到在美国拿到博士学位,文学对我来说,始终是一种业余爱好。
1995年底,我到德国的纽伦堡去出差一个多月,心里还是存着求验证的念头。一天傍晚,我漫步在纽伦堡的圣诞市场上,随意浏览着一排排眼花缭乱的圣诞礼品。忽然,我被摆在礼品架上的一位天使造像吸引了。她微张着翅膀,仰着脸向天歌唱,像处子一样纯洁,神情飞扬而专注。那一瞬间,我心里的一切疑虑消逝了:我要像这位天使一样歌唱!纽伦堡的圣诞市场是全欧洲最大的,历史也悠久,可以上溯到马丁路德的时代。熙熙攘攘的人群,从世界各地来这里观光造访。我随着人流继续往前走,直到看遍了圣诞市场的每一个角落,仍不能忘怀那个天使。我回头想去把那个礼品买下来,放在我的书桌前,却怎么也找不到了。那天以后,一直到我离开纽伦堡的那个夜晚,多少次我去过圣诞市场,都没有再见到那位天使。但从那之后,我再也没有怀疑过上 帝对我的感召,我加紧了神学和文学的装备。
后来,我翻译里尔克(Rainer Maria Rilke)诗歌时,才发现里他也曾在纽伦堡的圣诞市场流连忘返,并把那儿的圣诞景象写进了诗句。屈指一算,那竟是近一个世纪以前的事了。“人事有代谢,往来成古今”,但精神之树是常青的。
《蔚蓝色》创刊时,由于我此前花了两个学期读里尔克的诗歌,思想里尔克的生平,并研读过艺术史,在宁子的鼓励下,我便开始创作里尔克的心灵史《漫游者的超越》。里尔克素有诗人神学家之称,写了不少根据圣经经文写成的诗歌,我正好翻译出来与逐节写成的《漫游者的超越》的章节相配合,在《蔚蓝色》杂志上连载。最吸引我的是里尔克的杜伊诺哀歌的世界。如果不是想要展开杜伊诺哀歌的神学世界,我是不会有兴趣来写里尔克如何超越罗丹、超越塞尚的,尽管后者也是富有深意的。我完全无意让诗人与雕塑家、画家来较力,我写的是心灵的轨迹,是对艺术生命之源的认定之前、之后的形式与对象,所以,这部心灵史的大部分篇章, 是在探索杜伊诺哀歌对诗人里尔克意味着什么,想要说明与上帝的关系对一个艺术家而言是何等地重要。2006年,这些内容由蔚蓝色出版社结集出版为《漫游者的超越》一书,分别在海外和中国大陆出版了。如果不是有 宁子的督促,像我这样有惰性的人,恐怕会放过了这些游思,而不会将它们形之于文字的。
十四年是一段不短的岁月。可惜我对《蔚蓝色》的文字奉献不多。主要是因为我的神学装备不足,知识素养不足,加上我的灵命不够,常常要补课,我写得不多、不快,而且后来由工业界转入教职,时间上更是捉襟见肘了。
回首过往,在基本上完成里尔克研究之后,按宁子的稿约,我写了阿琪雅纳(Akiane Kramarik)的故事《画梦的孩子》,为了对之加以神学的阐释,费了一番心思。在译完了里尔克根据圣经经文写成的诗歌之后,我转而翻译欧美诗歌中根据圣经经文写成的诗歌。记得有一次,宁子要几首圣诞诗歌,我选译了几首短诗寄去。宁子说:“最好是以圣子耶稣为主要 内容的。”于是,我译了波里斯·帕斯捷尔纳克(Boris Pasternak)的长诗《圣诞之星》寄过去。宁子马上回信说:
“感谢主让诗人写出如此美好的圣诞诗歌,并让你有如此美好的译文。美极了,我很喜欢,也很感动,这首诗真是体现了诗的美,文字空间感上的优越、庄严、传神。谢谢你,这下圣诞这期才够分量。”
“有一个词可能需要再斟酌:‘辐条’的意思不是很容易理解,你看是否可以翻译得稍微容易理解些?”
在没有看英文原文的情况下,宁子敏锐地指出“辐条”译得不准确!我马上查了原文,发现她是对的,应该译成“车辕”,是我疏忽了。这样的例子还有不少。
我自己也写一些诗歌,但更着重于翻译欧美根据圣经经文写成的灵性诗歌精品,希望将来能结集出版。
我作了忻州义和团运动时期英国浸礼会传教士遗迹的考察,《蔚蓝色》发表忻州考察记时,宁子为它起了非常传神的标题《走向各各他》。我还到英国收集了差会、神学院的资料,与传教士的后人交谈,并正在计划再次到英国做进一步的考察。我是在为将来写上下卷的《忻州的日记》作准备,我想把历史、现实,英国、中国,圣地、山西编织在一起写。最重要的工作,是披沙拣金、去伪存真的中外文献研究和历史研究,并把事件放在神性和历史的空间里审视,对群众运动作深层的精神分析,还传教士以中国近现代历史中应有的地位和光彩。


在《蔚蓝色》终刊之际,我们看到,还有许多该做的事尚未去做。而且每做一件事,都将会是一次充满艰难挑战的旅行。我们要向上帝求千倍的恩典。

2015.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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