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为给哥磕上三个头

那年，父母染病双亡，哥哥15岁，妹妹5岁。

办完父母后事，哥哥丢掉书包，握起了锄头，从此耕田种地，撑起破落的家。老师怜惜他是个读书的好苗子，三天两头登门劝他返校，并解囊相助。哥哥眼含热泪，却坚定地摇了摇头，说以后供妹妹读了。

妹妹幼不谙事，见邻居家小孩吃肉，她心里馋得慌，就去人家碗里抢，肉掉在了地上，妹妹捡起沾满灰尘的肉就往家跑。邻居家大人追上门来骂，妹妹吓得瑟瑟发抖，哭不出声来。哥哥紧紧抱住妹妹，温声说，别怕，咱再也不抢别人的东西了，咱明儿也吃肉。

夜里，哄妹妹睡下，哥哥打着手电去山上挖竹鼠。竹鼠凶猛，把哥哥的手咬得鲜血直流。哥哥忙活了半宿，终挖到一只竹鼠。回到家，把竹鼠收拾干净，炒了盘香喷喷的竹鼠肉，妹妹吃得肚子滚圆滚圆。之后，不管多忙，哥哥总会抽出空，去捉些鱼虾、捕些野味给妹妹改善伙食。

妹妹爱粘人，哥哥去下地，她也要跟着，还得哥哥背着去。到了地头边，哥哥先在树底下用稻草帮妹妹搭个窝。妹妹躲在窝里，隔不久就问句，哥你渴吗。哥说渴了。妹妹就舀瓢水颠儿颠儿地送到哥哥跟前。

妹妹7岁时，哥哥17岁。送妹妹去学校报到，要学费两块钱，哥哥拿不出，被挡在了门外。哥哥急了，跪着求校长，说以后学校老师家里烧的柴我包了，就抵妹妹的学费。校长叹了口气，应了。

妹妹却隔三岔五逃课。问她缘由，才说班里有个男生经常欺负她，她不想上学了。哥哥跑去男生家里找大人论理，男生家兄弟众多，蛮不讲理。哥哥与男生的父兄打了起来。哥哥一对三，被打倒在了地上。哥哥拼了命，爬起来继续打，直到鲜血染红了衣裳。男生家人惧了，主动罢手讲和。从此，村里再无人敢欺负妹妹。

妹妹也争气，每次考试得第一。回到家里，自觉烧火做饭，洗衣扫地，个头不够高，常站在板凳上切菜洗碗。妹妹懂事，有了好吃的总要留给哥哥，哥哥不肯吃，变着法子塞进妹妹嘴里。

冬天，屋漏风，被褥薄，妹妹冻得睡不着。哥哥把妹妹的小脚板捂在自己胸膛上。妹妹就说，哥的胸口像个小火盆哩，好暖和。哥哥说，暖和就好好睡，明早哥给你做玉米糊糊吃。妹妹的梦就格外香甜。

哥哥23岁时，妹妹13岁，开始去镇中学念书。山路崎岖，两旁林深草茂，路途且远，哥哥担心妹妹安全，清晨把妹妹护送到山下，傍晚再从山下接回，风雨无阻。

哥哥年纪日长，有好心人帮着张罗对象。但多数姑娘不是嫌哥哥家贫，就是怪哥哥所处的山村地偏。好不容易遇到个不嫌弃的姑娘，却又提出要让妹妹辍学才肯嫁。哥哥坚决不同意，婚事于是告吹。一来二去，哥哥就从适婚青年变成了大龄单身。

妹妹勤奋好学，从镇中学到县高中，一路高歌猛进。接着，又顺利考上重点大学。接到喜讯那天，哥哥最高兴，端着红薯酒，就着花生米，自己把自己灌得酩酊大醉。卖掉两头大肥猪，又挑下山卖了三十担稻谷，哥哥提前把学费备好，让妹妹心无旁骛去上大学。

妹妹大学毕业留在了城里，多次劝说哥哥成个家。哥哥呵呵笑，说我的事急不来，得看月下老人什么时候记起，倒是你要找个好人家。

妹妹26岁时，哥哥36岁。妹妹找到了好夫君。筹备婚礼时，妹妹只提了一个条件，要从村里出嫁，让未婚夫进山来迎娶，好给哥哥磕三个响头。未婚夫问，磕头不是只给爹娘磕吗？妹妹说，对，哥就是我的爹，哥就是我的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