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到微醺,正好
在飞雪飘飘的日子里,人的眼神也会恬淡,脚步也会放慢,心境也会朦胧着丝丝缕缕美好而纯净的情愫。
最后是斜倚在窗前,一个人静静地盯住一朵雪花,追踪她的人生轨迹;或是锁住一朵淡灰色的云团,欣赏她恣意淋漓地铺张。黄昏时,暮色苍茫,雪花舞得更迅疾了,手执一杯刚煮好的热气腾腾的米酒,轻呷一小口,微辣的感觉渗出肌肤,在面颊涂上一抹绯红。心,此刻倏地暖了,如乳燕的呢喃,瞬间化了寒冬的坚冰。整个世界,宛若一幅幅素淡的水墨山水,信手勾画寥寥,却宛若世外桃源,透着一份飘然、超然与安然,那绝对是最理想的去处了。
每每这时,我的心就出奇地安静。不知为何,白居易那几句溢满了闲情雅致的诗句就在耳畔低吟浅唱起来:“绿蚁新焙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由此,很羡慕像白居易一样的古代文人,他们不仅有自己的人生追求,而且生活得有情调、有品位。他们总能在繁忙的公务中给自己留出一方纯美的精神空间,挥毫泼墨,纵情写下千古绝唱。只有此等性情中人,才会生活得从容如水,飘逸若仙。
在古代,才华横溢的文人才子们,总与美酒结缘。酒,好像是母体,可以蕴育书画,蕴育才情,蕴含哲理。高兴时,可以饮酒抒怀,不吝阳刚或洒脱之气;失意时,可以借酒浇愁,略显慷慨或阴柔之风。大漠边塞,中军置酒饮归客;谢朓楼上,举杯浇愁愁更愁;沙场征战,葡萄美酒夜光杯;落英缤纷,酒困路长惟欲睡;远在边关,浊酒一杯家万里;密州出猎,酒酣胸胆尚开张;草色烟光,对酒当歌;小园香径,一曲新词酒一杯;故人庄里,启窗把酒话桑麻;巴山楚水,暂凭杯酒长精神;佳节思亲,望月把酒问青天;暗香盈袖,东篱把酒黄昏后……细细品味,每一处的酒,都有不同的景致,都有不同的韵味,都有不同心情的故事。
而飞雪飘飘的日子里,白居易的一首《问刘十九》,却能在我的心中扎下深根。新酒微绿,色香美浓;红炉飞火,酒沸人闲;天色黯淡,晚来欲雪;友人何在,邀您同醉,可否?……此时此刻,友人一定欣然应允,急急赴约。把酒唤雪雪即来,这是何等的得意与惬意?莫名,想起张岱的《湖心亭看雪》中舟子的一句感叹:“莫说相公痴,更有痴似相公者。”莫名,又想起苏轼《记承天寺夜游》里的结尾:“何夜无月?何处无松柏?但少闲人如吾两人者耳!”他们,何其相似。
飞雪飘飘的日子,满面红光的小炉,甜香沁人的米酒,期盼殷殷的邀请,心有灵犀的密友,温情盈盈的空气……喝到微醺,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