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花（5）回响-2

黄嘉嘉说的话，让原本应该轻松的回家路变得沉重起来，不是批评，也不是一些冷嘲热讽的话里有话，她是给了一个我几乎不可能会去完成的任务，这件事情看起来简单，可对于我来说，心里抗拒地充斥着一百句，甚至是一千句：“不要回头，赶紧跑。”有人能够理解这种状况吗？简单地举个例子，大概就是一个不喜欢吃苦瓜的人，旁边的人都在劝他：“苦瓜很有营养的，尝一下吧，说不定慢慢地你就会喜欢上它了呢？”我就是那个尝试了这么多年的“苦瓜”，依旧是觉得不喜欢的人，所以才会说，我几乎是不可能会去做这件事情。

回去的路跟来时的路有点区别，因为这边是条单行线，如果我要坐同一个号码的车回去的话，就必须走上一段路。从办公楼后面出发，走过一段长长的直路，会看见一条上面架有火车轨道的阴森隧道，昏黄的灯光，和微微往右拐的道路里，空无一人。这条路会通向两个地方，左边是去滨海公园的捷径，右边则是可以去到乘坐回程客运车的车站。

每次走到隧道尽头的时候，我总会想起过去，有一个人指着滨海公园的方向，高兴地笑着对我说：“我们去看海吧。”虽然已经快有十年了，走在这条路上的次数也逐渐开始数不清，但就是那个人的笑容，指着海的方向，在这些年里一直在我的脑海里不断回响。为什么他能笑得那么开心？是因为走出了那个讨人厌的分享会吗？是因为第一次看海的心情兴奋得难以抑制？还是说，是因为和我在一起？事到如今，无论答案是哪个都好，现在走过隧道的人就只剩下我自己一个人。

已经是到了中午，车站位于的这条林间小道安静异常，除了偶尔吹起的风声和亮堂一点的天空以外，和刚刚走过的那条隧道没有多少区别，也只有我单独一个人。一个人不是也挺好的吗？不用排队上车；在路边走来走去也不怕有人看见会尴尬。我想，现在这种情形，是大庭广众之下，最自由的时刻了。

回到家里，关上门，我第一时间躺在沙发上，那是中午快要接近下午的时候，外出的衣服也没有换下来，闭上眼就呼呼地睡着了。从没有试过这样，而且我还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回到了高中时的那条走廊，走廊的这一边是我们的课室，走廊的尽头是老师们的办公室。一会儿，我看见办公室里有一个戴眼镜的老师，她坐在带有轮子的椅子上，脸则是模糊不清的。老师朝我这边看来，我和另外两个同学站成一排，他们奇怪又统一地穿着白色上衣和黑色短裤。不清楚老师在说着什么，可能是安排事宜，也可能是在批评某件不如意的事情。转眼间，我又来到了课室里面，但已经不再是学生，是一个大人，坐在空无一人的课室里，窗外的光芒射入来，整个房间泛白起来，我手里拿着一张过去的照片，是一个和课室很相像的地方，放满了桌子、椅子，没有任何一个人，就连我也不在那里面。

感觉上似乎是个非常漫长的梦，从学生时代到成人，然而醒来后也不过是十多分钟的时间，但这并不是它最诡异的地方。从这个梦醒来之后，一种熟悉的孤独感随即而来，无形地令我感到害怕和恐惧，明明是中午最热闹的时候，明明外面还是一片阳光明媚的光景，这个房子却偏偏陷入不寻常的安静之中，仿佛全世界就剩下我一个人，除此以外没有任何动静可言。

这种感觉以前从未有过，自年初爷爷去世之后，它才开始陆续前来拜访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