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话| 吹第一场秋风的日子
图 | 来自网络
1
早晨五点多一些，闷热难耐。
小婴儿睁开眼睛，挥舞着小拳头，用力蹬着小脚，卖力地哭了起来。
春菜揉了揉眼睛，起身抱起孩子：“你醒了啊，早上好啊小娃娃。”他瘪瘪嘴，重新张大嘴嚎哭。
“嘘，爸爸还在睡觉啊，这么大声会吵醒他的哟。”
五个月的小婴儿可不理会这些，依旧眯着眼睛哭，声音更大了些。
茂田白天还要上班，春菜无奈只得抱起孩子出门，去透透气，吹吹清晨的风。还在夏末，五点的清晨已经很亮了， 春菜的脑袋被婴儿哭叫吵得昏昏沉沉，努力保持清醒，只得顺着大路往车站的方向缓步走，
站前茶屋紧闭着门，还没开张，春菜抱着婴儿坐在向日葵田边的长椅上，孩子咿咿呀呀仰高了头看金黄色的花盘，抓到春菜耳边的头发，不停扭动，春菜不由疼得“哎哟”出了声。
“咯咯。”正努力孩子手中抢救头发的春菜，突然听到一声儿童的轻笑。
正值清晨，路上还没有人走动，春菜四处望了望，并没见到什么小孩子，她怀中的婴孩正随着被风吹得晃来晃去的花盘转动着脑袋，因为抓不着东西而更大声地哭着。
或许是听错了吧，春菜这样想着。
“哈哈。”笑声更大了些。
一阵窸窣声，向日葵田里走出来一个小男孩，七八岁的样子，嘴角还沾着葵花籽，笑着说：“大婶，我来跟他玩吧。”
小男孩拍着手，这样唱到：
太阳还没出来哟，哪家的娃娃早起了，
来和我玩吧，和我跳舞吧
我从山上来，我从森林来
本来吵闹不休、哭得满头大汗的小婴儿瞪大了眼睛，入神地听着，春菜大舒一口气，这么一会儿被折腾得出了一身汗，终于肯安静下来了。
歌声停下来，小婴儿还没长牙的嘴裂开了，竟露了个笑脸。
2
“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啊？”春菜问，这么一个小男孩在清晨的葵花田里，可不是常见的事情呢。
“等我的朋友呢，他还没来。”男孩答，又说道：“他来了的话，会有秋风哦，就不会热啦。”仰头对着春菜笑。
真是可爱的孩子，春菜逗他：“哦，你的朋友会魔法吗？”
“是真的，他来了，秋风会起的。”小男孩有点急了。
春菜点点头：“嗯嗯，会的会的。”太阳已经露出头，是时候回去准备早饭了，茂田应该也已经起床了。
“那么再见了。”春菜对小男孩说。
整天都非常闷热，茂田上班后，春菜哄着小婴儿睡觉，在午后沁凉的井水中冰了西瓜来吃，随便做了些中饭，和小婴儿一起午睡。
真是个让人懊恼的天气，潮湿闷热，入睡醒来，醒来再入睡，总也睡不安稳，小婴儿的衣服换了两套，宽敞的木屋里四面都开了窗，竹林的绿大片地透进来，不见一丝风动。
“得出去走走，待在屋里要闷坏啦。”春菜推着婴儿车，关上门走出去。
沿着早晨出门的路，小婴儿乖乖啃手指，胖胖的脸眉头舒展着，春菜的一颗妈妈心放了下来，轻松地四处看。
远远的一团蓝色影子，走近了看，竟是早晨碰到的那个小男孩，见到春菜，勉强笑了笑：“大婶你好。”
不同于早上的神气，小男孩被汗水浸湿的头发贴在额头上，脸略显苍白，整个人显得有气无力。
“你的朋友还没来吗？”
“嗯。”
“你一整天都在这里等着？”春菜吃惊，那该不会一直都没吃东西吧，这么闷热的一天，不吃东西不喝水可怎么能行。
春菜的心里一阵爱怜，快，得赶紧给他吃些东西才行。
“跟我回家吧，家里有可口的食物。”春菜温柔地唤他。
小男孩高兴地答应了。
3
中午的凉面还有一些，春菜到门前拔了几棵马齿苋，焯了热水，凉开水滤一遍，浇上调好的酱汁端给他。
男孩小心翼翼地接下，大口大口开始吃，那么大的一碗片刻功夫就被他吃完，春菜递过去的水也被一口喝干。
“啊，得救啦。”小男孩抹着嘴巴呼呼地说。
重新凉快下来的小男孩说，我帮大婶做些什么吧。
春菜笑，那就陪小娃娃玩吧，我丈夫快要下班了，得提前准备晚饭才行。
他开心地应下了。
“小娃娃怕热，给他扇着点风哪。”春菜这样吩咐道。
“放心吧，这可是我的拿手好戏啊。”春菜没听见说什么，早已穿上围裙忙开了。
小男孩伸出右手食指在婴儿车前的面板上弯弯绕绕，几道并行的曲线竟然闪着点点的波光，小婴儿看直了眼睛，浪潮涌动着，哗哗，带着浪潮拍打海岸的声音，“喔喔”婴儿叫起来。
春菜也不转身，手下忙着东西，自己笑了，到底孩子才能玩在一块儿呢。
小男孩折了一个纸船，放于波光之上，小船竟歪歪扭扭地立起来，并随着波浪的涌动而摇晃，好像一阵细薄的风来，船歪斜几乎要倾覆了。
小婴儿伸手去抓，船底竟稍稍有些水湿，将要塞进嘴里咬，被小男孩夺了下来，正要咧嘴哭，忽地又笑了。
4
茂田换鞋进屋的时候，看到春菜做晚餐，小男孩逗弄着婴儿玩，纸船正抓在小婴儿手里。
“咦，家里来客人了啊，你好。”茂田笑着招手，小男孩站起身规规矩矩地行了个礼。
“已经做好饭了啊，孩子妈辛苦了。”茂田眯着眼笑，“明明已经是夏末了，今天竟然这么热。”转身去洗手。
春菜刚备妥晚饭，韭菜蒸饺冒着热气，一碟凉拌藕丝被端上桌，炉子上的砂锅里红豆粥正咕嘟咕嘟。
小男孩咽了下口水，春菜忍住笑，“一起吃吧，你不着急吧？”
小男孩“嗯”一声，伸出头望望窗外，暗沉沉的竹林纹丝不动，蝉声刺耳，似是要下雨的样子。
一起坐在餐桌旁的时候，茂田打开电视，正播放着天气预报，解说员说，富含水汽的大片云团正火速奔来，或许会在夜里落雨一消热气。
“原来是要下雨了啊。”春菜说，边夹菜给抬头看电视的小男孩。
正说着话，“哗啦啦”，“哗啦啦”，是下雨的声音，木屋的顶上砰砰作响，三个人奔向窗边，好大的雨，竹叶被打得颤动不已，门前雨的帘幕下迷蒙一片。
“啊，来了呢。”小男孩呢喃着。
三个人依旧返回餐桌，小男孩竖起大拇指：“大婶做的饭真好吃。”春菜得了称赞很得意，拉了茂田炫耀：“听见了吗，说好吃呢。”
“明年还能来吃吗？”男孩蓦地问道。
“明年？”春菜怔一下，随即说道：“哈哈，随时都可以来的呀。”
男孩高兴地笑了。
5
饭后雨势刚停，春菜还在收拾桌子，男孩拉了下春菜的衣角，小声说：“大婶，我的朋友已经来过了，我要走了，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
雨扑散了热气，春菜送他到竹林前的路上，一脸笑意，“那么，再见了。”
“再见了大婶，谢谢款待，明年我还会再来的。”小男孩说着跑起来，“第一缕凉爽的风吹来的时候，那就是我啊。”
春菜只眨了一下眼的功夫，小男孩竟已不见踪影，身畔起了一阵轻轻的风，凉凉的，像水一样流过小臂，裙角被吹起来。
竹林摇曳起来，“唰唰”作响，远处的向日葵被风吹得颤动了花盘，一阵属于秋天的凉意突然漫了上来。
（那孩子，竟是开启秋天的第一阵风吗），春菜不由得这样想了，（那么他等的朋友不就是刚才那一阵大雨了？浇灭了暑气，再送来秋天的凉爽），嗯，没错，就是这样了。
春菜转身走回去，关上木门，小婴儿在摇篮里睡得正香。
这个夜里，春菜他们睡得特别沉，给小婴儿盖毯子的时候，春菜迷迷糊糊地想，确实是秋天了呢，小男孩一定正努力地到处奔跑着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