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 | 远方和钟楼

小镇上有那么一座钟楼，谁也不知道它究竟在那里多少个世纪了。

也从来没有人上过这座钟楼，因为钟楼四个面的表盘上的时间从来没有出过错。

所以，也很少有人知道，钟楼上有一个小小的精灵啦。

小精灵的职责就是，让大钟楼为镇上的居民们提供准确的时间，让镇上的居民每天按时起床，正常工作。

小精灵很骄傲。虽然镇上的人们不认识它，但它爱着这些善良的人们。

一天夜里，小精灵坐在窗边，一边吃着面包，一边自言自语：“每天都是面包，天天只有面包.....不知道精灵吃太多面包会飞不起来吗？”这时候它听到了些声音。钟楼古老的木楼梯在吱哑地响，一个油灯发出的光圈正随着楼梯盘旋而上。

上来的是一个男孩。清秀的脸庞在他提着的灯光的映照下，显得有些羞涩，但却掩盖不住他脸上的兴奋和欣喜。看来，这里是他一直想来的地方。

男孩注意到了精灵。“你是谁？你住在这里吗？”精灵拍了拍翅膀，清了清嗓子，说：“我是这座钟楼的守护精灵。你是第一个上来的人。你是这镇上的人吧？”

男孩说：“我是镇上钟表匠的学徒。我明天就要去远方了。”说着，他朝窗外某个方向指了指，“就是那边，那个方向的一座大城市。那里会有很多钟表店，师父说，我应该去那里。”

小精灵用手撑着下巴，靠在窗框上：“真好，你可以去那么远的远方......我只能一直住在这里，还没有人陪我玩。”男孩也来到窗边，将煤油灯放在窗框上。

“可以告诉我为什么上来这里吗？”

“我妈妈很喜欢这座钟楼。她在的时候，经常抱着我看钟楼。她说，爸爸就是在这座钟楼下向她求婚的。那时是午夜十二点，钟楼响了十二下，爸爸对她说，我们在一起，就像现在的时针和分针，永远不要分开。”

“真浪漫啊。”

“可是，后来爸爸还是离开了她。后来，她也离开了我。”

“我很抱歉。”

“精灵，你说，人为什么要分别呢？永远不用分离该多好啊。”

“我不知道什么是分离。或许我习惯了一个人了，”精灵递给男孩一块面包，“你是我第一个朋友。请你吃面包。”

 “不用了，你自己吃吧，我有带着”

 “你就帮我吃一点吧。上帝把我放在这里，倒是没把我饿着。”它指了一下一橱柜的面包。于是，在星空下，在这个古老的钟楼上，一个精灵和一个男孩一起吃着面包。

 “或许今天之后，我就懂得什么叫分离了，”精灵对男孩说，“但是我会记住你的。对于一个一直孤独的人来说，学会分离还真是个新鲜事儿。”

“你是个好精灵。”

“说说那个远方的大城市吧，那里会有什么。”

“那里会有更多的钟表，师父说年轻人应该多出去闯荡闯荡，远方才是年轻的归宿。或许会很远，或许再也回不来，所以我上来与钟楼告别。将来我会遇见许多钟表，但是，这座钟楼的表盘永远是最美的。它让我想起妈妈。”

男孩和精灵坐在离星空很近的地方，天上的星星争着抢着闪烁着光芒。那个远方的城市或许星光会黯淡些，但那里会有比星光更耀眼的东西。

男孩和精灵聊了一晚上，男孩讲述着他的梦想，他对那座城市的憧憬，他要做一个让妈妈骄傲的人；精灵则抱怨上帝给的面包太多，撑得它都飞不起来了。就这样，那一方窗外的天空由星光璀璨逐渐暗了，渐渐变白，渐渐变亮，太阳出来了。

“我要走了，我要赶路，去那里了。”男孩从窗框上跳下，与精灵拥抱：“遇见你真是件愉快的事，朋友。”

精灵挥了挥翅膀，有些伤感：“我好像知道离别的感觉了。这可真不好受。但我会祝福你的，朋友。一路顺风。”

男孩走下钟楼，精灵看着他走向远方。它对钟楼说：“老伙计，你也会祝福他的，对吗？”

男孩的身后，洒下了那夜的星光。

后来，镇上的人们发现，从来不出错的大钟楼，竟然有一面的时间，一直停留在十二点钟。

因为精灵对大钟楼说，这样，男孩回头望时，就会看见时针和分针在一起。它们永远不会分离。

那一面，面朝着男孩的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