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并不聪明，所以只能一路斩棘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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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说来奇怪，上个周六，碰到D君时，他还在问我，“你们班那个呆头呆脑的博格斯最近怎样？”

我摇了摇头，示意我很久没联系他。

可一个星期后，D君口中的博格斯竟然回长沙了。

我还是用回博格斯的原名吧，他叫“阿Z”，是我大学同学。至于博格斯这个称号，绝对不是赞扬阿Z的球技有多么厉害，相反，这是称号带有讽刺意味，阿Z个矮，差不多一米六，又喜欢看篮球，所以D君每每以博格斯相称。

阿Z站在饭店门口等我们这些老同学，五年多未曾谋面，阿Z的变化倒不算太大，除了皮肤又变得更黑了之外，其余如旧。

阿Z甫一开口，那乡音浓重的普通话便立刻让我回忆起了从前。

（2）

初见阿Z是在宿舍的楼道口，我下楼买生活用品，他提着行李上楼。见到他时我第一个想法是，这是谁家的老爸送儿子来上学了。我绝非嘲笑，当时我真是那么认为。直到我买了东西回到宿舍，看见他与我几个舍友聊得火热，才知道他是我同班同学。

阿Z实在是太老成了，穿了件中年人才会穿的T恤衫，头发微卷，有些泛黄，鼻翼上有颗黑痣，肤色相当的深，应该没少在太阳底下干活。

不过阿Z并不在意他的容貌和身高，总是说像他这样的人不容易老，现在是这个样子，十年之后还是这个样子。不过我想说的并非阿Z的乐观，而是他的认真和努力，他是我这辈子亲眼所见最努力的几个人之一了。

大学四年，据说连他室友都搞不清他到底是几点就出门的，反正当他们一睁开眼睛，阿Z的床位上永远就是空空如也。后来我才知道，他那么早起只是因为那个时候英语角几乎还没人，那么当他读出那些蹩脚的口语时，也就没多少人会笑话他。

英语是他的最大短板，听说他高考英语没有及格，如果不是其他的科目考得好，他压根就不可能来我们学校。英语更像是他的魔障，他每天都会在英语上花费很多时间，却收效甚微。

他考了两次四级，三次六级，最后也只是以超过合格线十几分的成绩通过。

我记得，当时很多人都暗地里说他是不是脑子有些秀逗，尤其是D君，他经常会说，“要是我像他那样学习英语，老子专八都给他一次性过了。”

不过，D君没能过得了专八，连六级也名落孙山。

（3）

阿Z喜欢看篮球，每每经过篮球场都要驻足流连五到十分钟，但他从来不打，也几乎不参加任何体育活动，他的时间差不多都奉献给学习了。

一个人对待学习能有多专注？从阿Z身上我算是见识到了。

我记得有一次临近考试，为了好好复习，突击一下，以免败得很惨，便跟着阿Z一起去图书馆复习。

我们坐在过道边上，只要有人打我身边走过，我都会不自主地抬起头看看是谁，而他绝不抬一下头，专注的神情真是帅惨了。有时即便有一阵浓香飘过，他也毫无反应，真正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

阿Z学习成绩不错，但也从来没挤进过班上前三，永远徘徊在四五六名，很多人都觉得纳闷，按D君的说法是，“以博格斯努力的程度，竟然还进不了班上前三，真是笑话。”

我觉得有些过分，便反问，“你在班上第几？”

D君怔了一下，然后又高傲地说道，“反正老子如果跟他一样这么拼命学习，绝对稳坐第一。”

是的，我有理由相信D君说的这句话，但是一切都是假如，D君也并没有坐到第一的宝座上面，反而一直徘徊于中下游水平。按D君的解释是，那是因为他没努力，要是仅论智商，他绝对甩阿Z好几条街。

后来，阿Z考研失利，我去安慰他，他显得若无其事，说，“没关系，没考上研究生就去工作呗，人生哪里不能发光。”

我不能忘记D君对阿Z的嘲讽，“你看，我就复习了三个月，也考上了研究生，早就跟你说过，博格斯智商有问题。”

我没有搭理D君，沉默地走开。

其实我也为阿Z鸣不平，按理说，上天不应该这么玩他，他的努力大家有目共睹，不应该只得到这样的回报。

毕业那天，大家都喝了些酒，我借着酒劲，跟阿Z说，“我觉得老天爷对你太不公平了。”

阿Z问，“哪里不公平，你是说我这么努力，却没什么成绩吗？”

我点点头。

阿Z笑了，拍了拍我肩膀，说，“这么跟你说吧，我天资只有这个水平，所以我不得不尽自己最大的努力，你想一想，如果我不拼了命地读书，怎么可能和你们成为同学，在一个班上上课呢？你说我一点都不在乎自己的成绩排名，那不现实，只是我也知道如果我稍微放松那么一丁点，我一定输的更惨。”

末了，他接着说道，“这四年下来，我靠奖学金和助学金为家里添了彩电、冰箱，还给我爸换了个手机，你说这算不算成绩呢？”

（4）

如今阿Z说他在公司混得还不错，一打听才得知，他已经把一级注册结构工程师和一级建造师的证全都拿到手，那自然会混得不错。我无法想象他费了多少工夫才把这两本证书拿下来，不过不管怎样，我知道他以后的生活肯定会越来越好。

反观D君，研究生毕业后，通过他爸的关系到了一个大设计院工作，平时工作之余就是打打麻将或者打打游戏。他参加过一次一级结构师的考试，但是不幸败北，从此再也不考虑，他没有把考试失利归咎于他的怠惰，而只是说题目太变态，不是一般人能考得过的。

好讽刺，D君口中“低智商的博格斯”竟然一下子变成了“非一般人”。

（5）

或许，我们都曾说过，如果当初我拼了命努力的话，我现在一定成就非凡，也早就拥有了自己的诗和远方。但是现实是，我们平凡，甚或苟且，梦想还依旧要靠想象。

努力从来不是空喊，也不是臆想，没有脚踏实地地一步步前进，再好的憧憬也只是海市蜃楼，虚无缥缈。

当然，努力的程度和回报的大小是否一定成正比，我不清楚，但是借用阿Z的一句话，“如果当时我不拼了命地努力，那我一定没有现在过得好。”

你手持柴刀，伐木前行，一路上磕磕碰碰，受过很多伤，流了很多泪，或许你能看到的前方依旧荆棘密布，但是所幸已比来时的路好了太多。那时的你一定会感激自己，曾经那么努力，没有被杂草埋没，也没有跌入万丈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