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书漫忆（五）

                            ————少年不懂红楼梦

同宿姐妹

1982年，我上了师范。那时候我们还都是匆匆少年，进入师范校门，十分激动，第一次离家，也没有了升学的压力，对什么事都感到新鲜。当一切安顿下来，我又想到了图书馆，这么好的学校，定会有图书馆2，而且我也有时间有精力读书了，这可真是令人愉快的事啊！

从第二学期开始学校给我们办理借阅证。一开始借阅，宿舍里就借回来好几套《红楼梦》，大家不约而同。

有一晚上，我们谈论起《红楼梦》来。有一调皮的同学嚷嚷：谁说《红楼梦》是一本以贾宝玉和林黛玉的爱情悲剧为线索，写贾史王薛四大家族兴衰史的书，没有什么宝黛爱情啊！

有人立即附和：对呀，没见贾宝玉和林黛玉谈恋爱，倒是见贾琏不断干坏事呢！是一本以贾琏不断干坏事为线索，写四大家族兴衰史的书！

大家立即哄笑起来。惊动了隔壁男生，“咚咚咚”，他们又敲墙了，我们打扰到他们了。来而不往非礼也，靠西墙的女生立即拿起笤帚敲回去。

那时候离石师范很穷，总共有两栋楼，教学楼，宿舍楼。宿舍楼有三层，第一层住男生，第三层住女生。第二层，有三分之二的宿舍男生住，靠边有几个女生宿舍，我们在第二层。

此处来首南乡子吧：

              南乡子      敲墙

忽听墙轻敲，邻壁男生把话捎：深夜月高人亦静，休吵。仔细明天扯辫梢！

笤帚手中操，对准西墙使劲抛：落落碧空流照好，相邀。敝帚双击破中霄！

呵呵！青春不打烊。

虽然没看懂宝黛爱情。我却对开头结尾的神话很感兴趣。灵河岸上的一株绛珠草，被赤瑕宫的神英侍者日以甘露灌溉，又受天地雨露精华滋养，绛珠草摆脱草胎木质，修成人行女体。神英侍者下凡历劫，她为报灌溉之恩，随其下凡还泪，泪尽而归。宝黛爱情本是灵河甘露种下的前因。

这是我第一遍读红楼梦的结果，就看懂这么多。

十六七岁的女孩子们，并没有在红楼梦里找到爱情。

看不懂红楼梦，就看能看懂的吧。这个图书馆在那时的我看来够大的。我又借来《苦菜花》，这本书很不错，当初在嘟嘟家读的太快，现在可以慢慢读。冯德英有三花：《苦菜花》、《迎春花》、《山菊花》。那时候看津津有味。这“三花”现在也是红色经典。

红色经典

至于课业嘛，只要正常上课，考个及格绰绰有余。但是二年级时开了物理课，看到物理老师，我隐约感到不安。他和我初中时的物理老师名字一样样的，音同字也同，都叫NWT，而且，都有粉红的脸蛋。这太巧合了。

我的预感不无道理，物理又成了我的障碍。期中物理考了个40多分。我紧张得很，害怕把我的名字挂在餐厅门口那块黑板上，也羞于补考。我暂时放弃了随性阅读，买了一本《数理化自习丛书——物理》开始恶补。期末考试时考到80多分，期中期末均起来就及格了，终于不用把我的名字挂在餐厅门口那块“光荣榜”上了。

我初中时就怕物理，补习的那年把大部分课外时间用来学物理。越怕越不会，越不会老师也越讨厌我，我也越不喜欢这一科。恶性循环。上课时我很想缩成一粒原子，藏在书后，逃出老师的视线。但是无论是初中时还是师范时，物理老师的眼神都如x光射线，总能穿透一切障碍射到我身上。然后提问我，提溜到黑板上做题。自然是答不对也做不对，然后被训。并且人家是为我好，怕我偏科。但是我认为，课堂上我没有弄懂，可以下来慢慢思考弄懂，何必要着急提问，让我屡屡出丑？

据说咱们国家现在小留学生多，其中一个重要原因是人家欧美国家是发现爱好，培养特长；咱们国家是逼迫你弥补你的短板。

工作后，有个亲戚给我介绍了个对象，在医院上班，见了一面，人家愿意继续交往，我也觉得人家学历工作家境都不错，就是长了个粉红色的脸蛋。想来想去，觉得这个粉红色脸蛋我终究不敢碰。

后来找了个物理系的、皮肤粗黑的人。也许我在潜意识里崇拜物理厉害的人，害怕脸蛋粉红色的人，也未可知。

写在人家毕业纪念册上的字太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