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莲河的忧伤 | 白莲河的忧伤16
晚上放学回到家,黑子立即冲到猪栏边。瞎眼爷爷还坐在猪栏边慢悠悠地剁着他那似乎永远也剁不完的猪草。
“爷爷,咱们家还有皂角吗?”
“爷爷,那些皂角你放在哪里了?”
瞎眼爷爷顺着黑子说话的方向抬起头,一脸诧异。瞎眼爷爷一定是在想他的孙子今天是怎么了,怎么会想起那些平时一直很嫌费事懒得用的皂角。
“你要皂角干什么?”
“能干什么,洗手呗。”
“爷爷,你快说啊。”
黑子把瞎眼爷爷从那厚实的木墩上拽起来,往屋子里拖。
瞎眼爷爷拉开已经烂了一只脚的五斗橱最上面的那个抽屉,伸手在里面摸索了一阵。
“没了。我也没想到这么快就用完了。”
“哎,以后怕是再也没有皂角用了。”
瞎眼爷爷伤心地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今年瞎眼爷爷没有收到皂角,村里唯一的皂角树今年春上没有返青。
瞎眼爷爷垂着双手,满脸歉意。他为自己无法满足孙子这么一点小小的要求而自责。
“要不,我给你到萍婶家要点肥皂头吧,那东西可比皂角好用多了。”
瞎眼爷爷满是歉意地想讨好黑子。
话刚说完,瞎眼爷爷就拄着竹棍,摸索着往外走去。
“不!你不许去!”
黑子厉声喝住了刚走了一两步的瞎眼爷爷。
“我什么也不要,随便用水洗洗就行了。”
“爷爷,求你别去好不好?”
黑子痛苦地耷拉着脑袋。他又想起了瞎眼爷爷为他乞讨的那一幕,他仿佛又看到了跪在街头不停向路人鞠躬的爷爷。黑子的心剧烈地疼痛着。
他不想也不能再让瞎眼爷爷为他乞讨,哪怕是和萍婶要些萍婶根本不会在意的肥皂头也不行。那同样也是一种乞讨。这乞讨一样会刺伤黑子那颗敏感脆弱的心。他不想被青妮儿笑,更不想被青妮儿甩白眼。
夕阳的余晖静静地落在河面上,染红了半边河。河里满是大大小小的男人,大家戏着水,欢笑着,逗闹着,愉快地享受着夏日里独有的一份清凉与惬意。
黑子躲在没有人看得见的角落里,那儿有一大团浓密的树荫。他使劲地摩擦着双手,但那层黑褐的泥色怎么也擦洗不干净。
沮丧,愤怒,黑子用力地把丝瓜瓤做成的搓澡布重重地掼在河里。河面上瞬时激起巨大而愤怒的水花。
黑子把头深深地埋进河里,很久很久都没有上来。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