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色记 | 时间会告诉你母亲的一切

今天看到这个回复直接笑傻了，发个很多年前写的青涩小故事。

此刻黑夜裹着风里的行驶的列车，就像是时间的机器。

这部机器现在是列车，也是列车里人和事物，所有可以改变我们之间距离的一切都是机器的程序，无限离开的循环。

已经是深夜，车厢里的人都昏昏欲睡，原本一直压抑在喉咙里的愤怒骤然深化。

“啪！”

“你听不听话？你……”

“啪！啪！啪！啪！”

李维转过身看向后座，一个四五岁姑娘，趾高气昂地跪坐在车厢的小桌，却是甩手抽打着正将她从餐桌上拉下的妇女。

看到这一幕，李维想到更多的是自己的母亲，想到那双粗糙的手掌带着浓重的怒意甩在自己脸颊上的热辣。其实，时间教给我们的大多是后知后觉，比如，长大以后才明白应该怎样做一个孩子。

直到母亲开始哭泣才终止了这场闹剧，不过是一场母亲对任性孩子的一番说教，便换来皮开肉绽的甩打。

 “她要认命。这样不成器的孩子还能有什么指望？”对面的大妈哀叹一声。

对于母亲，李维看来，承担着太多的义务，要生养、操持家务，这是女子的“社会角色义务”，也就必然包含着诸多的忍耐和坚强。

“嗯，只要好好教导孩子还是有很大指望的。”李维摸摸鼻梁，讷讷地开口。至少也要有足够的理由来瞒骗自己的用一生来忘记索要回报。

“用自己的身体才能交换一个孩子的生命，孩子不记得，母亲可忘不了。”大妈说起话来眼角细密的皱纹都显露出来。

不过半刻，那孩子又开始哭闹，她居然蹒跚着走向李维，劈手要夺李维手中滚烫的水杯，李维下意识地抬手在她伸过来的手背上用力一扇打。

那孩子一愣，不可置信地张大了嘴巴。

“哇哇——妈妈！”，她蹬腿坐在地上，哭喊着。     

当那位母亲闻声站起来的时候，李维才真正愣住了。

原先她坐在那里，又有车厢置屋桌遮挡，倒没发现什么异样，现在看来她居然是个孕妇。她捧着肚子一步一步走过来，薄汗沾湿了额发，脸上的红肿依旧在高耸突起的颧骨上。

她靠过来，对李维歉意的笑笑，看着脚边孩子通红的手臂，小心翼翼地咬着下唇，犹豫着俯身。

李维立刻抱起孩子起身。

“咚、咚、咚。”

就在他起身的瞬间，母亲臃肿的腹部重重的擦过他的耳廓，他几乎可以感觉到胎儿幼小的身体骨骼，以及和着母亲心跳的微弱存在。

“您坐这吧，再走过去也不方便。”

母亲愣了一下，看着李维扶住她胳膊的手，连连说了谢谢。母亲也没有询问孩子手背红肿的缘由，只是默默地用手心包着孩子的手。

因为期许过一个生命曾在身体里鲜活的存在，于是会接受这世界上最心甘情愿的负担。

列车刚进隧道，耳膜开始胀痛，李维轻轻张开嘴巴缓解这种不适。

那个骄纵的孩子，还不懂得火车在高速进入隧道会产生强大的气流挤压耳膜，不知道张开嘴巴会缓解这种充胀的感觉。

只是因为耳朵不适，所以下意识地堵住耳朵。

所有的爱和期许就在那孩子踮起脚尖，伸手捂住母亲的耳朵的时候开始直白地显露。

爱和恨。全部可以用还不懂来解释它的永远存在或者突然消逝。孩子不懂得怎样收敛 孩子心性，母亲不知该怎样爱一个孩子。

时间的机器，比如列车，或者一切。

时间教会孩子后知后觉，才期许他的成长。

天亮了。

李维闭上眼睛，突然想到一路追过来的母亲在列车开走的瞬间崩落的泪水。

她哭喊着，不过是为了挽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