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初动凡心
且看天下
子时将过，千夙与明珏还没有要歇的意思。
我不想插话，昏昏欲睡，涂山陌不敢插话，左顾右盼。因而在千夙和明珏正说得兴起之时，我与涂山陌很煞风景地，双双打起了酣……
朦胧之际，闻得千夙一声轻笑，神思忽而一瞬清明，睁眼之际果然见千夙正立在我面前，眼睛亮亮地望着我。
“去睡吧！”他摸摸我的头，语气又低又软。
我弯眉一笑，点了点头，随即摇头晃脑往自己屋内飘。
“……大人，你别动手，我，我自己走……哈哈，自己走。”
涂山陌的声音也在身后渐渐远去……
我着实有些困，也懒得再生烛火，因而只眯着眼往床边凑……
“嗯——”我身子还没挨到床边，就被这一声突然出现的，呓语一般的语调吓得一个旋身又往后退了三四步。
床边上搭下来一只手，惨白惨白的！
我缓了缓神，方挥手燃了屋内烛火，这一燃，我更郁闷了！
走错屋子了？
不对呀，千夙旁边一间，就是我的屋子啊！
那，是这床上睡得四脚朝天的小丫头走错屋子了？
“嗯……七华姐姐。”小丫头揉揉眼，睡眼朦胧道:“你可终于回来了？”
“嗯，回来了！”我走过去坐在她身侧，“你怎么在我屋子里啊？”
“我来找你打算和你说个事，可你不在，听劳叔说你去了上尊大人屋子里，我又不敢打扰，所以……”
“所以你就在我屋子里等，结果一等就等到睡着了？”
“嗯！”小丫头眯着眼点头，“可你们在聊什么啊，聊了这么久？”
我觉得跟她说那些什么九头凶兽，被剥皮抽骨之类的事会吓到她，因而只笑了笑，含糊道:“也没什么事，你呢，要跟我说什么事？”
“哦！”小丫头点点头，将头往我耳边凑，声音低低地道:“七华姐姐，相柳你知道吧？上古九头凶兽，它被杀了……”
“啊？”
“……而且还被剥皮抽骨了！”
“……哈。”
“吓到了吧？”她抚抚我的肩，神色满是安慰，“不过没事的，你别怕，看相柳那样子，死了十余天了，不会掀起什么风浪了！”
我怎么忘了，这丫头一路上是和玄初一起来的，所以玄初瞧见的，她自然也瞧见了啊……
“不过七华姐姐，你还是当心点。”
“什么意思？”
“我也不清楚。”小丫头神色有些迷茫，“只是觉得那头凶兽死的太诡异了！”
我来了兴致，“你且说说，怎么个诡异法。”
小丫头拧着秀眉略思片刻，眨了眨眼，故作深沉地道:“这相柳是怎样的存在啊？它可是凶兽，传说中九首蛇身，所过之地，百兽皆退的上古凶兽……你说要怎样的修为才能一招杀死它，且将它……”
“一招？”
“嗯，一招。”小丫头露出惊恐地神色来，“从头至尾一招将其砍成两半，且未伤他处，与此同时，骨头竟也一根不剩地被抽了去……委实有些残忍！”
一招斩杀相柳……这般修为，委实不像是她！
“这妖界指不定藏着多厉害的怪物，所以啊，姐姐你定要万事当心！”小丫头一副语重心长的样子，“你身边虽有上尊大人照看，但自己也要顾好自己，多多留心些！”
我被她那副认真的模样逗笑，“我修为比你高，若遇危险，理应是你当心些啊！”
“那不一样。”小丫头神色顿时一凝，“姐姐是我的贵人恩人，我此生之愿，便是姐姐能逢凶化吉，永世长安，就算此事需我以命相换，我也幸之乐之。”
我定定瞧着她。
明明是轻轻柔柔地语气，但不知为何，落在我耳中时，竟震撼地有些出奇。
明明不过点滴之恩，哪里就用得着她拿命来相护？
拿命相护……脑中忽而闪过怜儿拿命护我的场景，一时悲从中来，竟不忍细思。
怜儿傻，面前的这个小丫头也傻！
“沈唯夕。”这还是我第一次这么叫她，有些不习惯，小丫头也愣了下。
“你要记得，除却血脉嫡亲，此生挚爱，这世间再无旁人，能让你拿命来护。”
“如你一般恩重，也不行？”
“不行！”
小丫头沉下头，“可我为凡人时，娘亲曾教导我，说生而为人，要知恩图报，不畏生死！”
“可是……”
“没有可是。”小丫头很是坚定，“姐姐助我成仙，与我便有再生之恩，我的这条命便是姐姐的。”
“……那好，既然你的命是我的，那我说什么你便做什么是吧？”
她郑重点头，“嗯。”
“好！”我抿唇笑了笑，郑重道:“我要你用你这条命，成仙成神，活到白发苍苍。”
小丫头似乎很认真地想了想，而后眉头皱的越发厉害，“成仙成神我倒是能做到，可是……我都褪了凡胎肉骨，如何能像凡人一般活到白发苍苍啊？”
我笑，“那就先从第一个做起，飞升上仙之位。”
她为难许久，一咬牙，一跺脚，“也罢也罢，便先听姐姐的。”
“所以，就算是我，你也不能舍了自己的命，来护我周全。”
小丫头神色几经变化，纠结了好一会儿，才下定决心般道:“好，我听姐姐的！”
我甚是满意，默默瞧她半晌，正打算央她去歇息，转头之际便又见她揪着衣角，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怎么，还有事？”
她似乎吓了一跳，回神后咬了咬牙，“啊，那个，有个事要问……”
“什么事？”
“就是，就是……”她吞吞吐吐，半晌也没说出个完整的句子。
我猜测道:“谁欺负你了？”
“没有。”她立即摇头。
“怕找不到三公主？”
“也不是！”
“那是什么？”
她又开始吞吞吐吐地，捏着衣角甚是扭捏，“就是，就是……那个……”
“你说不说，不说我睡了！”
她望我许久，缓缓憋红了脸。许久，似终于鼓起勇气般，低声道:“就是……就是想问，司法天神与姐姐可熟？”
我点头，“呃……还算可以！”
她脸上红晕更甚，更加扭扭捏捏起来，“不知，不知，他……可配姻缘？”
……
我惊讶，极其惊讶，惊讶地很长时间都未合上自己下巴——再瞧一眼她那副欲语还休，眼含桃色的羞赧模样，一定以及肯定地觉得，这丫头，定是凡心萌动，情窦初开，遇见心上人了啊！
而且，令她春心荡漾的对象，还是神界首掌刑罚，容颜俊美的司法天神……
我手掌渐渐紧握，目不转睛盯着身前的小丫头上下打量……
这丫头……眼光简直太好了！
“你这是……动了凡心，喜欢上司法天神了？”
小丫头被我这么一问，耳根都红了，垂着脸断断续续道:“我……我就是觉得，觉得他好看……想，想……”
想了半天，她也没“想”出要干嘛！
我便道:“你才见他一面啊！”
“一面怎么了？”小丫头猛然抬起头，眼睛亮亮地盯着我，“有些人我见十面都不喜欢，比如三公主。可有些人，我见一面就觉得喜欢的不得了，嘻嘻，比如司法天神。”
此言无理无据，我却……无法反驳！
也罢，谁让她喜欢，千金难买她喜欢么！
半晌，我与她挑眉一笑，压低了声音道:“据我所知，司法天神未有姻缘，而且，我也从未见过他与哪位女神仙走的近，估计……亦尚未有心上人！”
小丫头双手一抬，摸着自己发红的脸，咬了咬下唇，喏喏道:“那他，会喜欢什么样的人啊！”
我仔细想了一下，肯定道:“你这样的！”
小丫头满眼放光，“啊，真的假的？”
“真的真的。”我曲腿攀上床榻，认真与她分析，“你想啊，这司法天神乃玉石化灵，后才成仙，之后又修了神道，绝七情舍六欲，石心铁骨心定凉的厉害。可你呢，你乃凡人飞身，一颗心见惯凡世红尘万丈，但又不曾累身，肉体凡胎飞升成仙，这可是很了不得呢！”
“再说了，这常言道啊，凡间烟火气，最抚凡人心……”
“凡人心？”小丫头蔫蔫儿地，“可他是神啊！”
我气道:“那也能抚他的心！”
“真的？”小丫头眼睛又亮了。
“真的。”我坚定点头，“你若真心喜欢，就去喜欢，管他是仙是神！”
“可他都没注意到我……怎么样才能让他注意到我？”
“嗯……”
我想了一下，记起小白曾与我说:要想抓住一个男人的心，需得先抓住他的胃……
“……为他烧菜煮饭做羹汤！”
小丫头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半晌，她又偏了偏头，“姐姐也是用这种方法，让上尊大人离不开你的？”
“……”哪儿跟哪儿啊这是。
半晌，我悻悻道:“他可不喜吃。”
“姐姐烧的菜不好吃？”
“不……他口味怪！”
“那是……”
“是我胡搅蛮缠，死乞白赖缠着他，将高高在上的神，拉入了万丈红尘呗！”
“啊……这样啊！那……我也去试试！”
@我是凉木汐，我有一壶酒，足以慰风尘。如果你有故事，就坐下喝一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