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房子

2023-01-02  本文已影响0人  空慧

老家的土房子早已坍塌,可它仍矗立在我心目中。

修建这所房子时,我还在读小学五年级。

父母很早就在酝酿和计划以及筹备。

修房子要请匠人,需要吃很多粮食。母亲很早就开始节俭。早上,会做一些米饭,沥起后,在锅底垫很厚层的红薯,才把米饭均匀地铺在上面。旺火燃起,熟后,会先给正读初中而且是走读的每天带饭到学校吃的哥哥舀一饭盒,其余只剩薄薄一层米饭,多数是红薯。一日三餐红薯为主,米饭为辅。时日多了,半年过去,爸妈受得了,我可受不了。一日,我的班主任老师家访,谈到我不爱吃红薯。老师还说:“小孩子就要多吃红薯才长得高长得壮!”他们都是成年人,能彼此体会生活的艰辛与不易,哪是我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孩子能理解与体会的。能填饱肚子不被饿,把粮食节省下来修房造屋,似乎成了母亲那一年的信条。

就这样,母亲辛勤地操持家务。而父亲,有更加重要的任务要做——准备木料。

贵州山高林密,木材很多。父亲一直做生意,对于贵州较为熟悉。但是,国家设有专门的木材检查站,不准随意砍伐和买卖。怎么办?父亲思量。他找到同样想修房子的同生产队的一个熟人商议:大家结伴而行,昼伏夜行,避开检查的工作人员,把需要的木材一根一根扛回来。

说干就干。父亲和那个叔叔带上买木材的钱、干粮、一壶水以及一杆手电筒,出发了。两人一前一后,步伐坚定,踏上了几天几晚吃不好睡不好的艰辛的路途。

到了贵州,找好卖家,付钱买下木材,枝叶剔净,主干一百多斤。两人扛在肩,趁夜而行。手电筒在山路上发出一束昏黄的光,照亮他们前行的路。木材又长又重,左肩酸痛换右肩,右肩酸痛又换成左肩,实在太累原地歇息。休息好了又起程。脚下的路一步步丈量,肩上的重量一点儿不减,到后来因为疲惫似乎觉得越来越重。咬紧牙关整夜前行,白天呼呼大睡蓄积力量。艰辛的几天几夜长途跋涉,第一根木材扛到了家,父亲脸上有倦容,但心里十分高兴。

有时,也有运气不好的时候,遇木材检查站突击检查,发现后,父亲买下的木材被工作人员扣下来。钱打了水漂,白走一趟一无所获。但父亲从不气馁,下次会更加小心,待到夜深人静才沿山路而行或绕道远行,多花些时日也要保证木材的安全。

就这样,堂屋左面的角落里,一根一根被父亲花钱买下用肩扛回的大大小小的木材多了起来。一个年头过去,角落里已经堆了好多,父亲估摸着够了,才结束了那种长期昼伏夜行的黑白颠倒的艰辛的扛木材的日子。

我记得开始修建是下半年秋收过后。节省的粮食加上刚丰收的粮食,粮食的储备已绰绰有余。请到筑墙的师傅——他们是相互协作的一个团队,有的挖土有的挑,有的用力地筑紧成土墙。当然,泥地是自家的,隔得近少费时费力。被挖空的地方后来铺了水泥成了一块稻场,每年稻子收了都在上面晒干。

母亲每天忙碌着为匠人师傅们准备一日三餐。特意杀了一条大肥猪,解决了吃肉问题,自家地里种了各种各样的菜,解决了蔬菜问题。做饭忙不过来,妈妈特意请了她的弟媳——我的七舅娘来帮厨。从开始到结束,七舅娘一直忙前忙后。去年,七舅娘死于癌症。感念已经离世的她在我家修房的那段时间所有的帮助与付出!

我是小孩子,是要上学读书的,帮不了什么忙。匠人中间,有一个姓袁,他的女儿是我的同班同学。为了好玩儿,那段时间,我每天都邀她去我家玩儿。而且,晚上就住我家,我俩同吃同住,每天嘻嘻哈哈,好不开心,把学习忘到九霄云外。我记得期末考试,永远班级第一的我被别人甩了几条街,落到了十多名。伯父家的堂哥买了学习用具奖励了努力学习的我的亲哥哥,想以此激励我能奋发图强,夺回原来第一的宝座。过后的我真的勤奋努力,在小学阶段稳居第一。当然,这是后话。我想说,我家修房的这段时间,对我是有影响的,伙着同学光顾着玩儿了。

两个多月过去了,所有的墙体完工。木工进屋,准备檩子和割板。上梁的那一天,鞭炮噼噼啪啪,震耳欲聋。远近亲戚朋友熟人都来祝贺新居落成,父母也十分开心。

木工做完工,又组织人盖上小青瓦。房子能挡  风吹日晒雨淋了。

高高的墙体宽阔的屋面,有厨房、有堂屋、有三间卧室、有猪圈屋、还有专门关鸡、鸭、鹅等牲畜的屋子。高大,宽敝,明亮,住起来真是舒服。别看是L型的土房子,还冬暖夏凉。

经历千辛万苦,父母用勤劳的双手终于完成了这一次修房造屋的艰辛过程,让我们一家四口人住得更加舒适。

这座房子住了近二十年,后修新农村聚居点,我们一家搬进了砖房,这座房子便弃而不用。

再后来,母亲病逝,房子疏于管理,倒塌了。

但是,房子里那些温暖的记忆永远留存在心间——那是对家最珍贵的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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