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雪寒风夜已寒,仙乡何处顾念安
昨夜,又回到那个熟悉的地方,又是那个熟悉的人任性地拄着拐棍去村那边儿子家看看,又是我无助地挽留却只能无奈地在远处看着她渐行渐远。哎,在几个月前我就知道,以后与外婆相见,只能在梦中了。外婆是在九月份逝世的,我和她的几个儿女一样,极度伤心又很释怀。因为我知道,这对于她来说,算是一种解脱。外婆与其说是因天灾含恨而去,但不如是因为人祸。
在大约两年前的某一天下午,外婆突发疾病,倒在地上,她的二儿子和儿媳,可能是因为农忙或是打麻将吧,听人告知才到距离住所十米远地方,扶起她,简单安置起来。电话通知了大女儿和小女儿以后,等到第二天大女儿到了之后,他们和他最终决定,带母亲前往县人民医院救治。半个阶段的治疗,母亲好像痊愈了,可以下地走了,虽然是需要拄着东西的。他就着急地要求医院退还大女儿之前垫付的剩余的两千块钱,从速出院了。过了几天,母亲又倒地了——她不知从哪拾来的树枝拐棍也没能保护她。这次他把她安置在下了公交站十米远处的花销少的中医院了。这次救治“差不多”了以后,他把她接回去了——接回了一个右手和左腿瘫痪的母亲……
她的二儿子和儿媳和大女儿家、小女儿家,交流了多次。除了大儿子和大儿媳双双离世早以及二女儿家因为多年前的盖房子地基问题断绝关系,这两家没有去赡养,大女儿和小女儿给生活费,母亲就安置在二儿家照顾。之后的一年,大女儿和小女儿多次去探望他们的母亲。他们又交流了多次,还是各家按照一家四个月把母亲带回各家轮流赡养。虽然她在女儿的帮助下和二女儿家对簿公堂,也被二女儿赡养几个月,但之后的一年,她主要在二儿子和大女儿、小女儿家轮流来轮流去的。她的身体从瘦变胖,再从胖变瘦。她在女儿家总是想要回儿子家,唠叨这唠叨那,夜里常常起来叫女儿端屎端尿……
她如愿以偿了。最后的几个月是在儿子家度过的。虽然九月是轮到大女儿家了,大女儿带回了她,但大女儿看到她额头上干瘪的褐色的四五厘米长的疤痕,还有她抬不起头、努力也睁不开的眼睛、说话也只是哼哼的,远不如以前那种唠叨的劲头——她连吃饭都是问题。大女儿就给几个儿女打电话了,并和小女儿在二儿子同意下把母亲送回她心心念念的“家”了。她不再唠叨了,她不能唠叨了,她也不敢,之前在两个女儿家还夸儿子家的嘞!她如愿以偿地在儿子家了,她可以和多年前去世的丈夫、大儿和儿媳在一起了,再也没有什么人什么事把她们分开了……我是知道的,他们在九月初,他们就扯白布、挂白帆、发丧信了……
我回去的时候,强忍着不哭,虽然我从四五岁就跟她一起成长的,虽然我因为上学最近两三年没怎样亲近她了,虽然我也不喜欢她不停地唠叨,虽然我因为她跟她二儿媳不和善、跟她小女儿大吵。我愤怒过、埋怨过、无奈过,她总是会悄无声息地闯进我的梦里,她在梦里还是跟以前一样,烧火、做饭,就算拄着拐棍也不耽误她去大儿看看……我最终还是释怀了,我知道在那个地方,那个家庭,她和很多人一样——这可能就是发展的不平衡不充分吧!这可能就是人吧!
她是我的外婆,她是她小女儿的母亲,她的小女儿是我的母亲。
2020年11月23日小雪第二天天气阴
秋思残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