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见你,是我这辈子最开心的事
1
从前有一种猫,叫雨猫,它们喜欢在下雨的时候出来游荡。因为雨中的世界,混沌潮湿,它们能够看到真爱所在的地方。小白喵也是一只雨猫。可是她的妈妈却从不允许她在雨天出门。妈妈告诉她,只有从不知真爱为何物的猫,才能真正快乐无忧地过一辈子……
有一天,天下了很大的雨,小白喵趁妈妈不注意溜了出来……她在雨里跑啊跑啊,见到一个女孩儿,女孩儿问她,你为什么在雨里跑啊?她不知道怎么回答,只是继续在雨里跑着。跑着跑着,遇到一只黑猫,黑猫也在雨里跑。她问黑猫:你为什么在雨里跑啊?黑猫说:因为我喜欢淋雨的感觉呀!
小白喵问:你也是一只雨猫嘛?黑猫摇摇头,他不知道什么是雨猫。黑猫问:“你为什么在雨里乱跑呢?你也喜欢淋雨的感觉吗?”小白喵点点头又摇摇头,说:“我只是觉得下雨跑出来很好玩。”黑猫看着小白喵,觉得她长得还算好看,想了想对她说:“其实爬山更好玩,我最喜欢了。你可以明天和我一起去爬山。”小白猫点点头,听小黑猫继续说:“爬山分两种,看日出的和不看日出的。看日出呢就要很早起床,不看日出呢就可以睡醒了再起床。你选哪一个?”小白喵看到小黑猫的眼睛正亮闪闪地看着自己,好像突然有了一种很奇特的感觉……
“我选择看日出的。”小白喵说。其实小白喵不知道日出是什么,也不知道为什么要看日出。她只是觉得选择看日出,就可以早点见到黑猫了。
小白喵回家后,见到的是已经急疯了的白喵妈妈和主人。主人是个年轻的男孩子,皮肤黝黑,长相帅气,心地善良。他很关切又着急地对小白喵说了几句话,然后给她端了些吃的过来。可惜小白喵没听他讲话,也没心思吃他端来的东西。主人有些丧气地走了,他一直觉得小白喵不是很喜欢他。其实,小白喵只是没有心思理会他而已。以前家里还有一个叫芳芳的女孩,白净好看,长相清秀,心地善良。她也总喜欢逗小白喵玩。小白喵不想理她,她就对主人说小白喵不喜欢她。人类都这样,总喜欢自作多情。
小白喵还在想,芳芳姑娘已经好久没来逗她玩了,突然听到白喵妈妈急躁的声音:“你跑去哪里了?见到了谁?”小白喵告诉妈妈,说她遇到一只黑猫,黑猫不是雨猫,但她想和黑猫做朋友,还答应明天和黑猫爬山看日出。小白喵记得妈妈是希望她多交朋友的,她觉得妈妈也会喜欢黑猫。可是妈妈一点也没有高兴的样子,原本白白的脸变成了青色,很愤怒的样子,眼睛里却挂着忧伤。过了很久,白喵妈妈站起来说:“明天不能和那只黑猫去爬山。”说罢转身离开猫窝,还让主人来把小白喵锁在笼子里。
小白喵一个猫在笼子里转啊转,又哭又闹,可猫妈妈一直没理她。主人走过来,蹲下对她说:“这世上所有美好的事情都有终止的那一天,既然如此,不如不让它发生。”小白喵不知道主人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只看到他眼里是满满的忧伤。她继续哭,哭累了就在门边趴下来,呆呆地看着被锁上的门。如果明天不能按约好的时间去见黑猫,那是不是意味着以后就再也见不到他了呢?小白喵越想越伤心,不觉又嘤嘤地哭出声来。
第二天越来越近了。马上就到和黑猫约定的时间了。小白喵站在门边,打算拼死跑过去在门上撞一下,说不定就能把锁撞开了呢。后退,起跑,加速,撞门!动作连贯,一气呵成!咣当……飞球一般的小白喵撞过去后,才发现门竟然没锁。被甩出去的小白喵眼冒金星地晕了半天,才晃晃悠悠地站了起来,她不知道到底是锁坏了,还是妈妈又把门锁打开了。不过总之,她终于如愿可以去见黑猫了。想到这儿,小白喵开心地跑起来。
2
小白喵觉得自己快迟到了,想要快点跑到黑猫身边。可头刚刚被撞得晕晕的,猫也跑不快。跑着跑着,就看到天边泛起了红晕,一道亮亮的红光呼之欲出。小白喵加快步子往前跑,无奈天生腿又短,追不上日出的时间。等她气喘吁吁赶到山边时,看到的是已经等了很久的黑猫。
她以为黑猫肯定会凶她。以前她做事拖拉、没按时回家见妈妈的时候,妈妈都会凶她。小白喵很害怕地朝黑猫走过去,战战兢兢、小心翼翼又充满期待,像是走向一条从未走过的路。黑猫转头看到她,对她笑,他说:“Hi.”小白喵也笑,也说:“Hi.”
他们开始爬山,却不管爬多快也没法赶上日出。因为日出被乌云挡住了。“没关系,出来玩嘛,重要的就是开心啦,你看乌云也很好看不是吗?”黑猫摸摸小白喵的头,看起来很开心的样子。
小白喵当然不会因为没看到日出而烦恼啦,她原本也不是来看日出的呀。她非但不烦恼,反而简直开心地要死。黑猫不仅没有凶她,还安慰她,摸她的头哄她开心。记得去年有只黄猫也摸过她的头,当时那只黄爪让她感到讨厌,她快速闪开后还很凶地冲着黄猫“喵”了一声!她喜欢妈妈摸她的头,倒也不讨厌主人摸她。而对于黑猫偶尔摸头的宠溺,她是渴望的。那只黑爪轻抚过她头顶雪白的毛时,她感到温暖。
天上的乌云越来越重,又要下雨了。以前只要下雨,妈妈就会把她关在屋子里。她只能跳到窗子上往外看,觉得即将下雨的天特别像主人挂在屋里的泼墨三水画。黑灰交叠,浓淡不一,以一种磅礴的气势自天空最高处压下来,压得猫呼吸都不顺畅了。可是今天她仰头看时,觉得布满乌云的天空很好看,黑灰白重叠的颜色,像是把她小白喵和黑猫的毛渲染开来画在天上。
雨滴洒了下来,打在小白喵身上,湿湿冷冷的。小白喵怕冷,下意识地往黑猫身边靠。黑猫身上总是暖暖的。“你不冷吗?”小白喵冻得声音有点发抖。黑猫转身,又摸摸小白喵的头,道:“不冷啊。我身体天生恒温呀,天热我就变凉,天冷我就变暖啊。”小白喵傻傻听着,还没反应过来恒温是什么意思,冷不丁一把被黑猫抱住。突然之间就不再冷了。天旋地转之后,春暖花开,暖风熏人,暖意入心。世界变了一番景象。
小白喵天生怕冷,因而喜欢所有暖人的物什,比如棉被、暖气、还有黑猫的拥抱。
黑猫的爪子轻抚过小白喵雪白的毛。雨越来越大。她突然想起妈妈曾对她说过的话,妈妈说:“只有从不知真爱为何物的喵,才能真正快乐无忧地过一辈子……”可是现在,她知道爱的感觉了。
他们开心地往山上爬,一路伴着冷冷的雨。黑猫会时不时地抱她一下,给她取暖。她觉得身边跟着一只会移动的小火炉。天生怕冷的猫总想要抓住身边一切可以取暖的东西。爬到山顶时,她见到了峰顶庙里的菩萨。小白喵跪在菩萨面前许愿:“但愿身边这只小黑火炉可以一直跟着我,作为代价,我愿意为他烧饭、扫地、洗衣服。”黑猫没有许愿。下山的时候,雨停了,有夕阳。小白喵和黑猫坐在一块石头上,一起看西边红彤彤的天。
黑猫说:“虽然才见过两次,可我总觉得已经认识你很久了。以后我们一起玩吧。”小白喵说:“好呀!”
黑猫说:“我叫小黑,以后我就叫你小喵吧。”小白喵说:“好呀。”
黑猫说:“今天晚上下山后估计很晚了,你家远,我家就在山脚下,你今晚来我家住吧。”小白喵说:“好……呀……”
淋了一路的雨,挨了一路的冻,小白喵觉得又累又困,就这么在夕阳暖暖的光里睡着了。她把头靠在黑猫身上,伸出爪子抱住黑猫的胳膊,用身上的雪白蹭着他黑黑的毛。好温暖。
下山的路很欢快,黑猫总是故意来抓小白喵的毛,小白喵就笑着躲闪,两只猫打打闹闹、一路玩耍,在星星满天的时候回到了家。黑猫的家就在山脚下,院墙上开了满墙的牵牛花。牵牛花看到小白喵,立马挺直身子,眨眨眼睛,打招呼问:“Hi!你是谁?”小白喵跟在黑猫后面,有点怯怯地答:“Hi,我是小喵。”黑猫走到门边,突然转头问:“小喵你是第一次来别人家里吗?害怕吗?”小白喵想了想,答:“不害怕,就是有点好奇。”黑猫笑了,挺开心地打开门,然后放水让小白喵去洗澡。
很奇怪的是,后来小白喵回忆起这一天时,总是能清楚地记起白天爬山的每一个细节,却想不起晚上在黑猫家里的事情。她只能想起那天睡觉前,黑猫吻了她的眼睛,就像曾经主人对芳芳姑娘做的那样。小白喵舔了一下黑猫的脸,觉得黑猫的毛顺顺滑滑的,然后就抓着黑猫的爪子睡着了。
第二天黑猫把小白喵送出家门,小白喵自己跑回家。临走的时候,黑猫让小白喵过几天来找他玩。小白喵用力点点头,跑走的时候听到墙上的牵牛花冲她吹了声口哨。
3
小白喵跑回家里,以为等她的一定是妈妈的狂骂。没想到她看到妈妈在家门边等她,战战兢兢地跑过去,竟被妈妈用力抱住。许久,许久。妈妈松开小白喵,抓住她的爪子,慢慢地说:“孩子,你将来会遇到很多事,有的很快乐,有的很悲伤。无论遇到什么,那都是你要经历的人生。无论遇到什么,都要好好爱自己。”妈妈的眼睛里,有疲倦,有担忧,有不舍。小白喵觉得,妈妈好像一夜间老了许多。看着小白喵快乐的身影,白猫妈妈自语道:“孩子,那天是我打开了原本给你锁上的门。既然你已经看到了真爱的模样,那阻挡便不再有意义。所有将要发生的事,都是你必须要经历的人生。”真爱发生,不可逆转。
后来,小白喵又跑去找黑猫玩。她越来越喜欢依偎着黑猫,喜欢闻着他身上温暖的味道入睡。她知道,黑猫是她在那个雨夜里看到的真爱,她喜欢上了黑猫。原来喜欢一只猫是这样的感觉,温暖,甜蜜,熏人入睡,害怕离开。
然而所有害怕的事情,也都会如约而至。有一天,黑猫离开了。小白喵去找他,屋子里已经没有黑猫的影子。牵牛花告诉她,黑猫心情不好,去很远的地方爬山了。至于那地方有多远,牵牛花也不知道。“他还会回来吗?”小白喵仰起头问道。牵牛花想了想,说:“或许离开是为了更好地回来,或许离开是为了不再回来,也或许离开就是单纯的离开……谁知道呢?”
小白喵在门口站了很久,等到夜幕降临,周围的空气都变冷。终于,还是要离开……
黑猫走后,小白喵很少再笑。主人给她买了新的玩具,想要逗她开心。小白喵没心思玩玩具,她静静地趴在毛线团边,问主人:“芳芳姑娘去哪儿了?为什么她离开后,就再也没回来呢?”主人愣愣地看着小白喵,很久之后,说:“我很想她。”
小白喵记得当时芳芳姑娘住在这里的日子。那时候她和主人天天笑,天天闹,也天天吵。可小白喵总能在空气里闻到开心的味道。芳芳姑娘在阳台栽了几盆花,其中有一盆是需要娇生惯养的七里香。为了更好的娇惯它,芳芳把这花儿拿到卧室的窗边养。可惜粗心的主人忘了这盆小花,只记得给阳台的花儿浇水。后来这盆七里香就顺其自然地死掉了,芳芳姑娘理所应当地很恼火。主人为了弥补过失,又买了一盆七里香,无比娇惯地养着。芳芳姑娘出差回来看到那盆花,开心地笑出了声。
还有一次芳芳姑娘在家炒菜,饭香扑鼻,香气四溢。她端菜出来的时候说,自己把青椒炒坏了,特别难吃。可主人那天偏偏对着那盘青椒吃个不停,甚至端着盘子吃了精光,还总说他就喜欢这个味道。芳芳姑娘那天没吃几口饭,就一直看着主人,眼睛里有种说不出的光,很温柔的样子。
而如今,饭香和花香都已不再。主人连着喝了几天啤酒,然后恢复一个人安静的生活。
“你在等她回来吗?”小白喵问。
主人没说话,许久,点点头。
“那你为什么不去找她?”小白喵还在问。
主人看着小白喵,摸摸它的头,说:“或许,我是在等她回来找我……”
小白喵默默走开了。她在想,她的黑猫是不是也在等她呢?
于是,她拜托日飞百里的鸽子姐姐,求她帮忙去找黑猫。鸽子姐姐听后,说:“小白喵,其实与其挂念一个生性不安定的人,倒不如自己高傲地离开。你真的要我去帮你找他吗?”小白喵坚定地点了点头。
从那一天开始,小白喵就很害怕。害怕鸽子姐姐找不到黑猫,又害怕鸽子姐姐找到了黑猫。黑猫心情有没有变好一点呢?黑猫会想她吗?黑猫会不会,找到了其他一起玩耍的猫呢?……
很多天之后,鸽子姐姐飞到了小白喵家里。小白喵的心开始狂跳起来,期待、紧张、不安、害怕……那么多的心情,一起涌了上来。“黑猫在很远的地方。他让我转告你的话是:‘不用等我,我不会回来了’。他说你很好,是他不够好。”鸽子姐姐说完,用翅膀拍拍它的头,飞走了。
小白喵呆呆地站了很久,终于“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她哭了那么久,哭得那么伤心。眼泪滴下来,像是很久之前的那场雨。那场让她遇到黑猫的雨。
原来失去是这样一种感觉。所有的温暖瞬间变成寒风,所有的期待突然变成伤心,所有的花儿都没有了颜色,连世界都变得陌生。
小白喵跌跌撞撞地回到家里。她想,或许这个世界再也没有美好的事物了吧。
可是,快到门口时,远远地,她看到门口有人在敲门。那个好看的背影是,芳芳姑娘……
主人打开门,愣了几秒,说:“Hi.”芳芳微笑,说:“Hi.”
小白喵站在远处,把尾巴盘过来抱住自己,静静地看着主人把芳芳姑娘的手牵过来,然后抱住她。虽然隔了好远,小白喵却依然能感到主人抱得有多用力。
这个世界,依然有美好。
有人分开,也有人相爱。有人孤单,也有人拥抱。有人紧紧抓住真爱不放,有人兜兜转转最后终还是错过。
可是不管你最后给我的是欢喜还是悲伤,我都不后悔遇见你。不管你最后让我觉得有多伤心,我都还是会怀念遇见你的那一天。
虽然能看见真爱,最后也还是要分开。这是小白喵此一时的际遇,却不是这个故事最终的结局。那个雨夜,她看到了黑猫是她的真爱。老天爷吝啬,不让每个生命都有美好而长久的爱情。所以,爱有时长。或许,她此生注定只能有短暂的爱情。或许,她的爱情还有很长。但小白喵想,不管怎样,遇见黑猫,是她这辈子最开心的事。
小白喵随芳芳一起走进屋子。这里,很快又会充满花香和饭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