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国藩:大柔非柔,至刚无刚
“立德立言立功三不朽,为师为将为相一完人”,这是后人对曾国藩一生的评价。
观其一生,人们大多看到的是他的治国平天下的丰功伟绩,很少看到他在困境中苦苦挣扎的一面。其实,他在帮办团练之初兵败曾自杀三次未果,在湖南江西官场处处受排挤打压,呕心沥血为国尽忠却不为皇帝所信任。那么,他是如何大彻大悟走出困境,走上人生巅峰的呢?
家训:男儿以懦弱无刚为耻
曾国藩点翰林之初一心一意信奉孔孟学说,要以孔孟思想来入世。加之祖父“男儿以懦弱无刚为耻”的训诫,他在自身修养方面遵循“天行建,君子以自强不息”,为官“以天下为己任”。
正是靠这种奋发有为、关心国事、体察民情的态度令他扶摇直上,四十岁迁兵部侍郎,成为副部级高官。
咸丰二年间,皇帝派曾国藩到湖南帮办团练。曾国藩坚信“治乱世需用重典”的古训以及从严治军的必要性,从孔孟转为申韩法家之徒。在湖南兴办审案局,越俎代庖,当地政府几年没有办完的案子他半年之内解决。坚信自己奉皇命办事,名正言顺,只要自己一身正气,遵法行事就一定能够力挽狂澜。
对同僚,他处处高高在上,觉得地方政府腐败堕落,不耻与湖南官场为伍;对兄弟,他也成天一副“唯我正确”“你们都不争气”的神气,处处批评教训,弄得当年国荃、国华到北京投奔他,结果待不了多久就返乡了;甚至对朝廷,他也据理力争,让朝廷觉得他胸怀大志。设身处地,推己及人,那些自尊心受挫的僚属也会以冷面冷心甚至排斥辱骂来对待他。
困境:苦心经营反处处掣肘
办团练就需要军响,清政府无力支持团练,曾国藩只能自己筹措资金。由于自己做事特立独行,不与湖南政府为伍,当军费需要支援的时候,政府总是虚与委蛇,敷衍塞责。曾国藩内心愤懑不平,更加痛恨当地政府,把地方政府的所做作为上奏朝廷,据理力争,谁知皇帝态度暧昧。
这让曾国藩怒火中烧,他再次上奏请求给予巡抚实职,以便筹集军饷,皇帝并未明确答复。当地政府看到他无能为力,趁火打劫,绿营处处刁难,趁机兵变,差点与湘军火并,曾国藩险些丧命。
九江一战,曾国藩本以为会大获全胜,谁知被石达开打得落花流水,苦心经营的水师全军覆没。他羞愤难当,跳水自尽,被部署救起,幸亏另一路塔齐布所带湘勇获胜,勉强保住了湘军颜面。
在一次次的受挫中,曾国藩思前想后,内心痛苦挣扎。恰逢父亲去世,曾国藩以回家守制为由请辞湘军统帅,本以为湘军是自己呕心沥血所创,战事吃紧,皇帝肯定不会同意,或者给他实职以安慰,没想到皇帝竟然同意了。
曾国藩愤然离去。在家中,他痛心疾首,辛辛苦苦五年时间,仍是一在籍侍郎,实为一虚衔,皇帝不信任,当地政府不支持,骨肉兄弟不理解,同为办团练的胡林翼已为湖北巡抚。在家中,又传来湘军节节胜利的消息,他以为,自己的心血即将付之东流,心情郁结不解,日积月累,终于酿成大病。
顿悟:大柔非柔,至刚无刚
痛定思痛,他根据自己的切身遭遇重拾《道德经》细细品味,终于探得了这部到道家经典的奥秘。
老子曰: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以天下之至柔,驰骋天下之至坚。
“柔胜刚,弱胜强”,法家主张以强制强,老子主张如水一般,以迂回的方式达到“善利万物而不争”,这部看似出世的书,其实揭示的都是深刻的入世道理。
经过反复回忆,他越来越清楚的看到了自身致命的弱点:太自傲,太急切,一味蛮干,一味刚强。在长沙与绿营斗法,在南昌与陈启迈好胜斗强,参清德、参陈启迈,伤害了湖南广场的上上下下,越俎代庖,极尽能事,一时风风光光,实际上却给自己的事业埋下了深深的祸根,设置了甚多障碍。
曾国藩终于认识到,行事过于方刚者,表面上看似乎是强者,实际上却是弱者。这片土地上真正的强者,是表面上看起来柔弱退让之人。正所谓:“天下之至柔,驰骋天下之至坚”,“江海所以能为百谷王者,以其善下之”。所谓,“大柔非柔,至刚无刚”,只有海纳百川,兼收并蓄,才能调动各方面的力量,到达胜利的彼岸。
经过反思,曾国藩的思维方式发生了重大转变,后来他回忆说:昔年自负本领甚大,可屈可伸,可行可藏,又每见得人家不是。自从大悔大悟之后,乃知自己全无本领,凡事都得见得人家有几分是处。对老朋友检讨说,以前“接人应事,恒多怠慢,公牍私书,或未酬答。坐是与时乖舛,动多龃龉”。
此前,他对人总是持有一种“众人皆醉我独醒”的心态,现在,他设身处地体谅他们的难处,交往时处处周到。在湖南、江西官场,他亲自登门拜访当地官员,甚至是一些小吏。至于应酬周到,公牍必每日办必,有信必复,远胜于前。这套以柔克刚的神态在湖南、江西官场如鱼得水,“再至江西,人人惬望”,从此他用人、备响比以前大为顺利。他以低姿态联络旷世奇才左宗棠,每有战功让给僚属和满族大臣,朝廷对其愈发信任,最终平定太平天国,立下不世功勋。
水至柔,实则水至坚,水滴可以穿透岩石,洪水可以冲垮大山,可以毁灭一切坚不可摧之物。
大柔非肉,至刚无刚。
上善若水,值得我们一生去参悟。
文:蜜蜂 原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