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的庭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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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会注目一只猫的注目,好奇一只猫的好奇,它在夏天的庭院里,墙头上,那样安静的,看到了啥?
夏天进行时,庭院里,到处都是郁郁葱葱的花草和树、蜜蜂和蝴蝶飞来飞去,早上和傍晚都能听得到鸟儿的说或者唱。
属于小生灵的生机随处可见
风车茉莉避开了小叶桢楠的荫庇,借一面墙曲折向上,攀爬到了二楼窗前。阳光一来,茉莉花香四溢,蜂蝶闻香而至,在雪白的茉莉花间来来回回。它们对风车茉莉的好奇一定是代代相传,不仅记住了风车茉莉花开的时辰、茉莉的花香、茉莉的位置,就在对面的小叶桢楠枝叶间,蜜蜂家族藏着它们祖辈建造的家园,而那丝绸般的幻紫斑蛱蝶总能赶在花开前破茧成蝶。
风车茉莉的主人居住在底楼的中式庭院,约30平方米的院坝里种满了红枫、蝴蝶兰、石斛兰和各种各样的多肉。风车茉莉是女主人与儿子一起种下的,那时候孩子才8岁,被诊断出脑部梗阻,行动不利索、说话不利索,自闭,偶尔还会暴躁攻击父母,没有办法正常上学,也没有办法与外界建立正常联系。但当妈妈的却发现孩子对花草充满好奇和爱,他与他们说断断续续的话,会像正常孩子对待小伙伴一样对待它们。这么多年,孩子一直这样,在院子里陪妈妈栽种、浇水、修剪、施肥,像妈妈照顾他一样,他也成了那些花花草草的妈妈,去呵护她们。
家的对面,小叶桢楠指尖样的叶子层层叠叠,去年的叶子渐渐转黄,垂坠,只等下一拨风雨来,就会奔赴根。新生出的叶子向四周、空中拓展,最嫩的总是努力往上攀爬,取得顶端优势,探向明媚的阳光,三五个晴日后,树冠就明显大了一圈。另一侧广玉兰的树冠又高出了一截,硕大的白色花苞一打开就是一两周花期,若干轮风雨后,才会突然发现鸟儿正在过道透水砖上面翻捡破碎的叶片。
掩不住阳光和阳光牵引出的好奇
猫咪已经不再兴奋于呼朋引伴,他们默默游走,在步道、树丛、墙头和门廊间,早晨的时候,它们试图捉拿墙面闪动的阳光碎屑,正午或许就在林荫间窥视一只鸟。往往是在蝴蝶翩然飞过的那一刻,它们突然变得行动迅疾。跟随一只蝴蝶,毕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它们跃上墙头,爬上树干,有时候就只能蹲守在玻璃雨棚上观看,也不知道是在细心研究还是索性放弃了另做打算。它们的视野遍及整个院落,尤其是那灌木丛里时常会有几只鸟闪跳的出出进进。只有那只天分极佳的猫,才能够捕捉到一只吃得太饱的鸟或者慌张的逃窜的地鼠。一旦捉到了,它就会叼去给主人看,主人夸赞之余,也会反反复复告诉它:你吓跑老鼠就好了,何必叼回家,你又吃不下。如今主人的标准,不管白猫黑猫,捉到老鼠的不一定是好猫,但吓跑老鼠的一定是。
猫咪好奇的那些鸟,早晨的时候先是独唱,几分钟后便是几只鸟的和鸣,从前面传到后面时,就能够听到保洁大姐拖着垃圾桶的声响。及至傍晚时分,鸟儿已经在灌木丛间跳跃,饱食后,不像是翻寻虫子,倒像是一小段舞蹈。猫咪观望之余,也不一定非得要捉拿这样的一只鸟。或许那当时猫咪会想到“意义”,谁知道呢?反正最后,有过一只猫捉到了一只肥硕的鸟,当它显摆给主人看的时候,或许正是它的巅峰时刻。一只并非圈养的鸟的死亡,没有人会去深思,去哀痛,倒是那只猫的行为举止,让主人倍感成就,毕竟这是自家养的、一只有本事的猫。
满院尽可见到错落有致。
长得最快的永远在最接近天空的顶层,诸如含笑花树,如今已经高出四楼的阳台,园丁将它下层的枝干剪除后,显露出它近乎笔直的躯干,几处结疤处新长出的叶子也能沐浴阳光风雨;柚子树枝丫上宽大厚实的叶子闪着油光,将尚未成熟的柚果隐藏其中,只在风不经意掀开的时候,才得以看见,拳头大小了;邻居家院门口的红叶李树在含笑花树的腰肢处结出暗红色罩染了一层霜色的李果。
是的,花开过了,花落过了,叶子的忙碌,在于传输阳光给予的能量,幼小的果子很懂的,一直悄悄积攒阳光,它们各自都有秘密的加工手法,那酸甜的量度既取决于阳光风雨,也取决于传承自远古的某种规制。虽然间或有鸟儿打探,扒拉出一两个,目前也只能尝尽酸涩。大约高处屋檐上的鸽子更懂得,还远远没有到露出大惊喜的时候。
低处的灌木,南天竹、栀子已经密密匝匝,已经被修剪过许多茬。原本各有性情,自从被笼统归入灌木,就不允许长高长壮,只有刀剪疏忽处,才允许一两枝串高一两尺成为独秀一面白墙的高枝。这样的高低无意间形成错落的美,阳光来时刚好将影子投射到白墙,风来时影子就在白墙上写出变换的墨迹,你若途经、心里面喜爱,它也便会是草书的古诗,或抽象或写意,你大可随心去读。
那些藤本的,关键是靠借,借大树的树干,借墙,借栅栏。得一寸的势,就会再长出一尺见方的生境,它们对于可借助的事物,仿佛有着特殊的通感,没有眼睛,没有鼻子,甚至也没有手,竟然就抓住了,黏贴上,还能生出粗糙的小脚,爬的比硬生生的长还要迅速,但是毕竟长不过所攀附的枝干,即便是探出去了,也只能又绕回来缠住自己那软弱的线条,又承受不住,在风中飘荡着。
不得不说那些低伏地面生长的苔藓,它们在潮湿的地面,在同样潮湿的树皮,在池边的石缝间肆意生长了。夏天进行时,一个小小生态里就有水涨水落。已经最接近水,苔藓的生灭就取决于水的来去。苔藓甘愿选择的最低处,接住了那些花草树木溢出的、吐出的水,也接住了天上云朵普降的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