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词

2023-07-15  本文已影响0人  竹萱的清欢阁

人们常常将唐诗、宋词并列,似乎词才是宋代文学的代表。但是,从宋代文人的立场来看,诗是一种远比词重要的文体,其创作数量也比词大得多。词又被称为“诗余”,它算是诗的副产品。但词作为从诗歌变化而来的一种新的文体,蕴含着新的活力,它对诗人是有吸引力的。

由于唐诗已经达到了中国古典诗歌的巅峰,也由于宋代诗歌写作在抒情表现方面比唐人来得拘谨,词事实上成为最能够体现文学创新的场域。


词其实就是诗歌的一种变体。从广义上来说,词也是诗。但是这个变体后来形成了自己独特的传统,形成了一个相对独立的文学世界。因此词和诗又被分别看待,在狭义上来说,诗、词就是两种文体了。

关于文体分化的问题,我喜欢用达尔文的进化论来做例子。达尔文的进化论认为,很多生物物种的变异没有明确的目的,很多变异是偶然的。但是在这种偶然性的变异中,某些变异会被稳定下来。怎么会被稳定下来?因为这种变异有利于生物种群的繁衍发展,它就会被自然选择,通过一种稳定的遗传方式保存下来。而如果这种变异非常强烈,又很稳定的话,那么就由变异,产生了新的生物物种。

词的一个最重要的特点就是它是用来演唱的歌词,而词这种文体跟“燕乐”,也就是隋唐时候流行的新的音乐有直接关系。为什么写词叫“填词”,就是说曲调是固定的,文字是附着在曲调之上

虽然现在曲调没有了,但是格律还是在那个地方。“填词”就是要按照那个词牌的格律去填。

词和曲比起古典诗歌而言,更接近于新诗。也就是说,你很难通过学杜甫的方法去写作新诗,但是你比较容易通过学词的方法来写作新诗

一个简单的明确的时间点来谈论词的产生,可以明确地说,词作为一种新的文体在中唐已经产生了。它的标志就是白居易、刘禹锡、张志和这些文人的词的创作。

第一个大量写作词的作家是温庭筠。温庭筠被尊为“词之祖”,词的老祖宗。

在温庭筠这里,词作为一种特殊的诗体,它的特征、它的特殊的表达方法、它的特殊的美感,得到了比较充分的发挥。

温庭筠是一个晚唐诗人,他也写过不少诗歌,有的诗也写得颇为有名。在唐代他当然算不上第一流的诗人,但第二流大体上还够得上。他写的词都是小令。词最初流行的时候都是小令。所谓小令,简单地说就是篇幅比较短小的词。

当我们说温庭筠开始体现出词这种文体的显著特点时,它主要表现为两点:一是关注琐细的生活,一是在细节上的展开。

文学的发展是什么?文学的发展就是文学所表现的精神世界越来越扩大,情感的内涵越来越多,情感的层次越来越丰富

词关注的是日常的,甚至是琐细的东西,然后以一种细节的展开来表现这种丰富的情感层次,会把一个生活情感非常细致、逐层逐层地铺展开来,并且始终使用华美的语言,所以词比诗而言,整体上更具有唯美倾向。

词展现的感情中,比较多的一个是男女欢爱,还有一个就是所谓闲情闲愁。

词这一种用于享乐的、表达唯美而伤感的情感的诗体,本来是一种歌词,原来在酒楼上唱,也在宫廷和贵族的宴会上唱。

中国诗歌里面很多用女性口吻写的诗,其实是男性写的。他们用女性的口吻来写,女性怎么怎么忠于男人和怎么怎么爱男人,都是男人在那里写的。男人去设想一种生活状态,设想一种表达方法,然后交给那些歌者,说:“你唱吧!”然后他就坐下来,听到了女人的声音和女人所表达的她们对男性的那种忠诚和挚爱,于是觉得特舒服。这是一个比较普遍的现象。

词多是写给歌女来唱的,所以适合它的主题,更多的就是男女之情。它不适合那种特别庄重严肃的主题,因为它是在酒宴上演唱。词里面所表现的男女之情,大多数是那种邂逅的、偶然的、想象的,或者说婚姻关系以外的男女关系。

诗里面很少写这么琐细的生活景象。词会关注琐细的生活景象。琐细的生活景象就一定没有意义吗?一定要重大的事件才有意义吗?不是的,琐细的生活景象也可以反映出人类的生存状态、人类的精神世界、人类的生命和他的渴望以及他的痛苦和悲哀。生命之中有不可承受之重,也有不可承受之轻。无聊就是一种不可承受之轻。词里面很多地方写的都是这种——用另一种标准来看就是一种无聊的生活。男人的无聊和女人的无聊,男人的无聊就是那种闲愁

什么叫闲情闲愁呢?没来由的孤独、伤感和生命的迷茫。就是难以言说的、没有来由的、不是因为事件而发生的。我们知道,情感的发生有其原因,有的是因为某些事件而激发起来的。事件本身越大,情感的反应也就越强烈。比如说家国危亡,就适合用热烈的语言去表达。而这种所谓闲情闲愁是没来由的。那么,没来由的感情不重要吗?没来由的感情也许也很重要,因为它埋藏在生命的底处。

闲情”不是一个非常重大的事件,或是由重大事件引起的那种激烈的感情,而且也说不清它的来由,但是它会不断地侵袭你。一到春天的时候,它就会使人有很多的烦恼。

女人在无聊赖中等待她的夫君,男人在无聊赖中等待他的死亡。

说词虽然在写一种愁闷,试图使这种愁闷得到发泄,但是这终究不是诗词的根本的价值和任务。它的根本的价值和任务,是要描绘一个美好的诗的意境,在这种美好的诗的意境中看到生命的一种姿态。

也就是说,在一种无聊赖和愁苦中,人至少还可以欣赏自己。


当中国历史上出现这种南北割据状态的时候,南方的政权通常都比较弱势,而北方的政权通常都比较强势。如果读那种比较浅陋的历史书或者教科书的话,通常会批判南方政权的统治阶级偏安江南一隅、不思进取、一意苟安。其实这里面有个非常大的问题,发生南北对峙的时候,江南地域很难有战争动员力。为什么没有战争动员力呢?因为这个地方生活条件本身比较优越,很难在这个地方发动战争。

所以南唐君主们的词里面,很少有所谓的英雄气概

李煜是一个帝王,他的悲痛普通人怎么能够体会,如何产生共鸣,李煜所经历的那些事件、所经历的那些人生痛苦,是一般人所不可能经历的。但他的经历和他的表达,使我们知道了人类的灾难可能有多么深重,人类的情感的负担可能有多么沉重。

文学所展现的是生命的各种可能性。当我们去阅读文学的时候,我们其实是在理解生命的各种可能性。你是不可能成为李后主的,你没有机会成为皇帝,你也没有机会享受过那样一种富足的生活,你也没有机会承受过那么丰富的男女欢爱,你也没有可能经历过李煜那样彻底的失败,你也不可能经历失败以后的那种耻辱,你也没有可能经历过他的那种无奈。虽然这一切你都没有经历过,但是你读李煜的词的时候,你能体会到人会有多么深重的灾难。我们因此更多地知道人,也因此更多地知道自己。这是有意义的事情。


宋诗和唐诗相比有一种变化,最简单地来说,就是激情的降低。唐诗是非常有激情的,而宋诗相对来说激情程度降低了。

同时,由于宋诗的激情程度在降低,唐诗的那种华美的特质,在宋诗中也是降低的。宋诗总体而言不再是华丽的。由此还带来一种变化,就是因为宋代文化更重理性,更平静,更注重德性,因此在唐诗里面还经常出现的体现男女欢爱的内容,在宋诗里面也大量减少了。如果说诗是一个表现人类情感和精神活动的构拟空间的话,那么到了宋诗这里,很多东西就被关在门口,不许进去了,原来在诗的领域里面可以自由表达的情感内容,有很多被阻止了。

词的文体特质使得它特别适于表现被诗关在门外的生活与情感内容。按照李清照等人的说法,诗是一个庄重的东西,而词是一种柔美的东西。简单来说,就是“诗庄词媚”。在唐诗里面并没有所谓“庄”和“媚”的这样的一种区分,在唐诗里面有表达各种生活情感的内容。但是到了宋诗里面,表现日常生活情感、表现男女欢爱的东西,在诗里面被渐渐剔除出来,而之所以能够被剔除出来,其实也是因为有词存在。因为词适合表达这些东西,词成为不同于诗的文学天地。

词总体而言,一开始就偏重表现日常生活的情感,表观优雅柔美的东西,日本学者吉川幸次郎曾经套用“轻音乐”这个概念,把词称为“轻文学”。所以词是更唯美的。而在宋代,由于诗的变化,词的这种特点又更加强烈了,宋代很明显地形成了诗和词的分野。

所以我们可以看到,北宋文人创作的诗和词里面所体现出来的精神面貌,往往是不一样的。对北宋的那些高级士大夫来说,诗里面表现出来的形象是他们愿意展示给世人的一种形象庄重、严肃、理性;而在词里面表现出来的形象则是他们的个人化的私生活的形象、非公众化的形象。所以北宋的时候,一个文学家——当然那个时候的文学家往往首先是一个政治人物——在编撰自己的文集的时候,不把词放到文集里面去

简括地说,词在宋代一方面沿着原有的特点发展,一方面由于宋代文化的影响,特别是宋诗的变化,词的创作进一步繁荣,词作为一种特殊文体,其蕴涵的在抒情表现方面的优势也得到了更为充分的发展。


宋以前的词,影响力最大的就是冯延巳。当然,我们大家心目中最好的词人不是冯延巳,是李煜,但是李煜是一个特殊的词人,我们可以把他单独对待

把晏殊与冯延巳的词联系起来看。他们的词在风格上最接近,晏殊词作的内涵也是跟冯延巳接近的,就是那种闲情或者说闲愁。

晏殊的词作中尤其突出的一个东西,就是那种贵族气质,就是说他的这种优裕的身份、高雅的修养造成的那种所谓“雍容华贵”的气质。

他是一个神童,做到过比较高的官位,做过宰相一类的职务,政治上当然也经过一些挫折,但是北宋前期的政治冲突没有那么强烈。晏殊还是一个非常著名的学者。总体而言,他一生的经历是比较平稳的,所达到的社会地位非常高,所具有的文化修养也非常高。

年年都是如此,但是今年就不是去年。

从晚唐五代宋代,词的发展实际上有一条比较主流的线,就是从冯延巳到晏殊,再到欧阳修的这条线,这是士大夫的词的一条主线


对宋词来说,一个影响它变化很大的词人就是柳永。

词实际上是在两个不同的场域下面被创作和使用的。这两个场域,一个是士大夫的圈子,以晏殊为典型。晏殊自己家里就蓄养歌女,自己写词,叫她们去唱,然后自己去欣赏

还有另外一个场域,是民间的或者说是市井的场域。这种所谓市井的场域,更具体而言的话,主要是在妓院。

中国古代意义上的妓院,首先不是提供性服务的,首先是提供文艺服务的。同时它也是滋养一种似是而非的爱情故事的场所。张爱玲为什么喜欢《海上花列传》,你仔细去看的话,可以看到一个什么样的话题呢?简化来说的话,如果说人生如梦,人生的这种欢爱本身也是一场梦,并没有什么真正靠得住的力量来支撑这种所谓浪漫。

它是一个更浅的梦,就是梦在进行的时候,人就知道他在做梦。这是妓院里的爱情的特点。但是你也不能说它不是梦,它有梦的那种幻想和美好

青楼是很多文学主题和文学作品产生的场所。青楼既不是所谓罪恶的渊薮,也不是爱情的天国,它是一个浅梦,是一个发生很多梦想的地方。特别是在中国古代,士大夫跟女性自由接触的机会比较少,士大夫的婚姻更多是以政治方面和经济方面的原因作为条件的,就很缺乏感情生活的满足,因此青楼就成了一种补充。但是青楼的故事需要真正的文学家去写,去写出青楼故事里面的美好,写这种美好中所包含的无奈,写这种无奈中所包含的虚假。青楼这种浅梦,不够好的作家是表现不出来的。

柳永的出现对词的发展来说,比较重要的一点就是他把词引入青楼文学,用词来表现青楼中的爱情故事,那种情感的眷恋

词中慵懒形象的描写,是男性心目中的一种特殊的女性美,慵懒的女人隐藏着一种有待激发的性的兴奋。

柳永是一个习惯于在青楼中生活的文人,同时它也是迎合市井趣味

在士大夫的词作里面,诗人和词中的场景、人物是保持距离的;在柳永这样的词里面,诗人和词中的场景、人物是近距离的,并且它使读者也成为近距离的。

柳永喜欢把情人之间的美满生活,直接地描述为同床共眠,幸福在被窝里面

士大夫那种情感的表达,是高贵的、贵族气息的表达方法,描写到一定的程度,就不再深入下去,就停在一个很平和的状态之上。他绝对不使情绪强化和激化,保持在一种平淡的气氛中,而这个平淡的后面其实是有很深的东西。市井文学则是要穷形尽相,非要写到真正感觉到刺激了大家为止。

实际上以柳永为标志,在中国文学里面出现一种新的文人类型,到后来像唐伯虎、李渔这种类型。他们虽然是传统士大夫的一分子,接受的教育是传统的士大夫文化,但是当他们在传统的士大夫的人生道路上不太顺利的时候,会去寻求另外一种托身之所,也就是说,他们在另外一种场域中去求取他们的物质资源和社会成功。

人在世界上能够追求的东西其实说到底就是两件,一个是物质资源、财富,另外一个就是社会成功。当城市经济逐渐发达,市民本身所拥有的经济力量增长,乃至于他们对社会的影响力越来越大的时候,文人就可以寻求到另外的一种生存方式。是市井文人和市井社会的一种密切的关联。

传统的士大夫在商业社会越来越发达的情况下,他们谋生的方法会产生一种变化,因此他们的创作和趣味也会发生变化。这种变化在柳永的词里面是表现得很清楚的,这也引起了士大夫的一种不满


晏几道也是宋代一个非常优秀的作家,他擅长作小令,擅长描述一种被阻隔的爱情,题材类似李商隐的无题诗,但是比李商隐所写的情调要更放纵和热烈一些。在他成年的时候,家庭的华贵都已经消失了。但是他身上又必然还带着一种贵公子的气息,因此他的诗歌的一种很特殊的情调,用八个字来形容就是:落魄潦倒、孤傲不羁。

中国的诗词和中国的小说里面经常会想象一个女孩,特别是妓女、歌女,她们不爱有钱人,她们嫌有钱人太蠢,她们会爱上一个会写诗词的书生,这都是书生的梦想。最重要的不是那个女人,最重要的是他的自由、放浪和高傲。


苏东坡词的特点,就是“以诗为词”,任何一种文体都包含着多种多样的可能性,只不过某一个文体所包含的可能性,有时候还没有被发掘出来。苏东坡所谓的豪放词,实际上是以他自己的创作发掘了词所包含的另外一种可能性

在苏东坡身上,他的智慧、他的品格和他的趣味结合得非常好。而且,他在面对沉重社会压力的情况下,有一种自得其乐的能力。苏东坡好像是不会绝望的。

如果说李白和苏东坡是唐宋两个时代最有才华的天才诗人,但是李白这个人吧,反正就是有一点点让他不满意,他觉得这个世界永远是不合理的,因为这个世界无法让他感到满足。苏东坡呢,无论遇到什么样的苦难,他都告诉你:退一步就好了。他总有办法。其实他也有很多无奈和伤感的东西,但是他总能找到一种自我排解的方式

词能够表达一个情绪完整的、连续的变化过程。诗是跳断的,一层一层是跳断的

如果是诗的话,它就会形成几个不同的层面,不会在一个情绪上连续地往前推动。而词在最初成立的时候,就是能够在细节上展开的。因为能够在细节上展开,它可以把感情写得很丰富。我们现在说的这个特点其实跟这个也是有关系的。词能把一个情绪的变化过程完整地向前推展,这是诗做不到的。词是一层一层地往下推,中间不间断。诗的这种跳断,在词里是没有的。

豪放词的价值就在于对词的抒情功能的一种拓展、一种发现、一种创造。就从豪放词来说,辛弃疾也跟苏东坡有所不同,辛弃疾的词更强烈、更激烈,更具有英雄气概。因为辛弃疾是在一个动荡的时代产生的一个英雄人物。

读苏东坡的词,你会感觉到很壮阔,又很飘逸,一种高蹈的气质。辛弃疾的词则不是这样,辛弃疾的词是一种很强烈的激愤,一种悲愤的东西。

辛弃疾的词,善于用那种非常柔美的调子来写壮阔的情怀,情绪非常丰富


在过去的传统里,词已经习惯于用一种唯美的抒情笔法来表达细琐的日常生活情感。而苏东坡感受到了词的另外一种力量,就是词有一种非常好的节奏感。这种节奏感如果跟情绪的节奏结合得非常密合的话,会产生诗所达不到的效果。这里我们先把古体诗自由体的诗,比如李白写的那种诗放在一边不谈,比如五、七言的诗歌,都不是自然的节奏,语言的节奏跟情绪的节奏很难恰当地结合在一起。像杜甫的那首《闻官军收河南河北》,用七律的方法来表现一种情绪节奏,那已经是到了绝顶了,没有多少人能够做到的,就连杜甫自己也没写过几首这样的诗。因为诗的形式是一种固定化的形式,难以和情绪节奏产生一种密合。而词能做到这一点,有一种语言推动的力量

看辛弃疾的词,就更可以感觉到这一点,这种节奏是非常特别的。“落日楼头,断鸿声里,江南游子。把吴钩看了,栏杆拍遍,无人会,登临意。”

这句子很长,不到底是不能结束的,是一句接着一句往下推动的。虽然按照词谱,到“江南游子”就用句号把它句掉了,是吧?但是按照它的词意,“江南游子”这个主语出来以后下面不能没有谓语、没有行动,所以说这里不能断。“落日楼头,断鸿声里”是场所和背景,“江南游子”干什么呢?“把吴钩看了,栏杆拍遍,无人会,登临意。”它是一波一波往前推的,这个节奏非常强大,让你读到这个地方就停不下来,硬是被这个词推动着向前。

这种对节奏的利用是只有词才能达到的。写诗就达不到,写诗只能写“无边落木萧萧下,不尽长江滚滚来”,壮阔是很壮阔的,但是它没有那种来自语言节奏力量的推动。它需要你去体会这个“无边落木萧萧下,不尽长江滚滚来”,你要站在那边想这个“无边落木萧萧下,不尽长江滚滚来”,然后你情绪激动起来。它需要一个酝酿过程。到词这里是不需要酝酿过程的,它没有时间让你去体会,直接一波一波扑上来,一直把你扑倒为止。


周邦彦是北宋末年一个非常著名的词人,周邦彦词的特点就是特别典雅,而且结构非常复杂,他特别善于写精致典雅而结构复杂的长调。

词是细致的、精致的,而诗是简练的、有力量的

如果一首诗的句子写得太精巧,就显得没有力量感。词里面的句子可以写得很精巧


在中国文学史上,很多用女性的口吻写的诗,表达女性的情感。但是那种女性的情感,都是男性对女性的揣摩,也就是说,诗中的女性,都是男性所看到的女性、所理解的女性,以及所想象的女性。

当然,也有一些女诗人的作品留下来,唐诗里面我们知道有不少女诗人的作品,但是从文学的成就或者说地位来说,这些女诗人都偏低。

在文学史上,能够和第一流的大作家并驾齐驱的,能够指责苏东坡、指责柳永,觉得他们都还不够,能有这种胆气,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那么也就是李清照一个人了。

李清照的词作在宋词里面是第一流的,至少是可以跟那些大词人并驾齐驱的。这是在中国文学史上没有过的,这是我们要强调的。因此李清照所描写的那种女性的情感,是她自己的一种生活感受和体会,并且她对女性情感体会的细致程度,恐怕是一般的男性词人所不能够达到的。她描写的女性感情比男性所描写的更真实、更细致、更活泼、更动人。

但是,我们还是要回过头来强调一句话,即使李清照是一个很了不起的才女,她仍然生活在男性主导的时代。因此,女性所理解的女性、所描摹的女性、女性理想中的女性,仍然是受到当时男性主导的文化的制约的。

在李清照的词里面,大体上可以看到两种形象:一个是少女,一个是少妇。少女是活泼可爱的,少女之所以是活泼可爱的,是因为男人要求她们是活泼可爱的。少妇是情意缱绻的,是永远在怀念自己的丈夫的。她之所以永远在怀念自己的丈夫,是因为男人要求她们怀念自己的丈夫。

李清照词的一种特点,就是说它的句子在表达情感的时候非常轻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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