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旧】消逝的故乡（10）

十

　　哑仔夫妇是高秀的邻居。哑仔长得一表英俊，就可惜是个哑巴，说话啊啊哦哦的蹦不出一个字。哑婆（哑仔的老婆）说话倒流利，就是长得不好看。那时农场仔吃香，就是哑巴也能讨到老婆。明仔、龙哥、小胡、小勇这些人最喜欢欺负哑仔。哑仔去水井打水，他们就趁他拉井绳的时候往他背脊扔石头，哑仔回头怒目，明仔他们就躲在橡胶树背后。哑仔再拉井绳时，小勇又扔一颗石头，哑仔腾出一只手，挥舞吼叫，小勇、小胡他们几个就四散跑了，哑仔也看不清是谁扔的。

　　哑婆好吃懒做，家头细务都是哑仔做。哑仔的老母亲得肺结核很久了，亲人个个避之不及，只有哑仔肯床前服侍。一晚，忽听得哑仔的母亲一阵阵剧烈咳嗽，杨媛看看不对劲，去叫了队医来。队医也就是给点小药吃，条件有限，回天乏术。队医劝其去场部留医，老母亲死活不肯。哑仔又是端水又是捶背，一点用也没有，老人家一口一口咳出血来，队长、指导员都来看望，屋子塞满了人，孩子们只能在外面看看。一会听说人不行了，一会又听见哑仔的啊啊声，老人家连咳带哭，有妇女跟着哭起来，有人走出走进，听说要派去请亲人来见面。高秀始终没有看见里面的情形，明仔、小勇几个调皮蛋倒安静下来，互相揭发对方说，你扔石头砸哑仔了，你不也砸了吗？你扔得比我多……海潮说，别争了，你们这些混蛋！明仔、小勇立即闭了嘴，怯怯地望着海潮。

　　老人家后来还是被送去了场部，但从此就没有再回来。高秀觉得疑惑，怎么忽然就少了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