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下有个小山村
你是无意穿堂风,偏偏孤倨引山洪。
洪水侧趴在草地上,脸被蹭出血丝,嘴唇泛白,抖动着想说些什么,仿佛被抹布塞住的喉咙却发不出一点声音。眼睛泛红,右手僵硬的扭曲着,无意识的在草皮上撕扯到草屑纷飞,泥土嵌入指甲。
洪水这个名字是他外公给取的。出生之后的第三天,洪水的爹娘用大花裘子裹着洪水,提着家里最大的那只花翎毛公鸡,兜了一大布袋还沾着泥土的洋芋,走了三十多里的山路,来洪水外婆外公家报喜。
老头老太太高兴得合不拢嘴,把手掌拍得通红,把炮放得震天响。作罢,洪水的外婆从里屋捧出一大把裹着鲜艳糖纸的水果硬糖,哗啦一下摊在孩子的大花裘子旁边,又从床底下摸出几个大凤梨,小心地去掉蒂儿,轻轻的蹭着孩子的脸。嘴里轻柔的哼哼睡眠曲,老太太笑得眼成了弯弯月。
“娘,您读书多,受累给孩子取个名儿吧。”洪大云洗罢脸,露着个大白牙,手在褂子上边擦干边说道。
洪水的外婆是早些时候地主的女儿出身,读过私塾,写得一手好字。老太太眉眼片刻不离孙儿,笑盈盈地说道:“那我得翻一下大书典咯,再好好排弄下日子,好好给我细孙取个将来平平安安,大富大贵的名字!”
洪水的外公敞着褂子坐在堂屋门口,把水烟袋抽得吧嗒吧嗒响,片刻,搁门沿上敲敲,抬起头,皱着跟老树皮一般无二的眉头,斩钉截铁的说道:“别净搞那些文绉绉的,我看呐,今年大旱,就叫洪水,图个吉利,也好养活!”
老头说话向来是一个唾沫一个钉。
转眼间,洪水十岁了。
正值当午,骄阳似火,树叶被晒到微微卷曲,恹恹地垂着,树上的蝉鸣沙哑却不停歇,远远望去,石头路面上朦胧的热浪波动,一丝风都没有。
洪水的爹娘躺在堂屋后门口的竹席上午睡,等到洪水娘摇着蒲扇的手渐渐地幅度小了直至垂了下去,洪水就悄悄咪咪的睁开一只眼,动作幅度小之又小,不发出一丝声响的的爬下竹席。小孩也不敢穿鞋免得发出声响,就一手一只倒提着那双破旧的凉鞋,蹑手蹑脚的出了后门,之后一溜烟的跳过围鸡的篱笆,出去耍了。
“咋才来嘛,都等你半天了!”树阴底下聚了好几个孩子,为首的高个似乎比洪水要大上几岁,皮肤黝黑,一只手不停的抹着沿脸颊滑落的汗,见到洪水跑过来,挥手冲他喊道:“赶紧赶紧,等会儿李老头就醒了!”
孩子们一路小跑,沿着干涸的沟渠,一路向李老头的瓜地摸了过去,烈日烤得沟底的淤泥都开裂,刺挠着脚底。
李老头在瓜地旁边搭了个瓜棚,几乎是日夜不离的守着他的这些宝贝,连饭菜都是李老太婆颠着小脚摇摇晃晃给送到瓜棚来吃的。李老头的儿子是村子里第一个大学生,毕业后留在城里教书了,还买了房子,娶了媳妇,前些年又添了个女儿,叫风铃,现在想来差不多和洪水同岁的。就是小夫妻不常回来,李老太婆拿把蒲扇从早到晚地坐在村头大树底下乘凉唠嗑,眼神不住地往村口漂。
一路艰辛,终于到了瓜棚后边,瓜棚里边飘出一阵阵青烟。后背被太阳晒得泛皮的高个黑娃子趴在土堆后边,压低声音说道:“李老头已经醒了,你们看那烟。”
“那我们走吧,这样肯定会被逮的。”
“来都来了!”
“来都来了”似乎是国人从古至今很难拒绝的一句话。
“李老头发现了!李老头来了!快跑!”队伍里的小胖墩第一个反应过来,一边喊一边抱着个西瓜沿着地里的小沟一路小跑,浑身的肉都在颤,脚下步子却快得出奇,一溜烟的跑没影了。
洪水回头一看,李老头拿着根扁担赤裸着上身就冲出了瓜棚,胡子气的一撅一撅:“好你们几个小兔崽子,竟敢来我这偷瓜,胆子大得很呐!”说罢就舞弄着扁担疾步奔过来。
一群孩子吓得声都不敢做,紧紧的抿着嘴,丢下怀里刚掐断的小猪尾巴一样藤儿的西瓜,四处逃窜,一会儿就跑没影了。
“那么粗的扁担,这李老头也太凶了些!”高个黑娃子狠狠的啃着一截茭白,不甘的看着远处的瓜地。片刻又想起了什么似的,转头问道:“诶八戒,你瓜呢?”
“诶说好多次了别叫我八戒,嘿!来来来!”被唤作“八戒”的夏月生嘻笑着从草堆里边把瓜抱出来,得意的环顾一周,搂起衣服擦擦瓜皮上的灰,扬起拳头就敲开了,一群小鬼都围了上去。
等到洪水回到家的时候,天已经半黑了,蝉鸣声越来越凶,“咯咯插田”的鸟叫声也不疾不徐的飘荡在房前屋后的田野间,白烟已经从囱口飘了出来,洪水的娘刘小凤正在做饭。
洪大云扛着水泵正从外边回来,裤管卷到小腿肚,一步一顿的将水泵卸到了后院,边脱去身上的褂子边走进灶房,俯身捏起小腿上附着的蚂蟥丢进火堆,蘸口唾沫抹了抹伤口,也就算消毒了。
“咋样?水抽上没?”刘小凤盖上锅盖,偏着头问。
洪水爹像柴油机上油一样,咕咚咕咚的灌下一大茶缸子水,再打个响亮的嗝,可以听到水在肚里晃荡的声响。片刻,洪大云答道:“队上开了闸,抽上啦。”
“那就好那就好,可不敢再拖,那苗苗叶都泛黄了。”刘小凤面露喜色,翻炒着锅里的菜。
“大云啊,大云!得屋吗?”门外传来李老头的声音。
洪水一听这声音,汗毛都竖了起来——这个李老头,也太可恶了吧,我们那么多人,就摘了他一个瓜,还是八戒摘的,这也来告我的状!洪水心里恨恨的想着,三两步窜进了内屋,手忙脚乱的翻着书包,准备做个样子,心里却战战兢兢,竖起耳朵听外边的动静。
“还劳烦您老亲自送过来,太客气啦。”洪大云连忙伸手接过李老头送过来的西瓜,招呼洪水娘放井水里边泡着。
“这是文明老弟的孩子吧?是叫…风铃?”洪大云转头看向李老头身旁衣着亮丽的小姑娘。
“风铃啊,叫人,这是你洪叔,你爸很多年的朋友呢!”李老头拉着小丫头的手低头说道。
“洪叔好!”小姑娘嘴可甜,摇晃着双马尾辫一点也不怕生。
“诶好好好!”洪大云喜悦于城里来的小姑娘对自己的尊敬,冲着屋内的洪水喊道:“大水啊,把上次你姨带那巧克力拿来给风铃。”
不一会儿,洪水抓着一条精致糖纸的巧克力小跑着出来,伸手递给风铃:“给,这个可好吃。”洪水一边说一边还抓着头,有些不好意思的瞥了瞥李老头。
“谢谢呀。”小风铃接过洪水递来的巧克力,笑得酒窝浅浅。
“咱们这里好吃好玩的多着呢!跟着我,带你玩!”洪水一拍胸脯:“可好玩的!”
“这小子,只说起玩就来劲!明儿上学,本子写了?”洪大云伸手准备揪住洪水的耳朵,被洪水一扭身,逃进了内屋。
天蒙蒙亮,东边飘着乳白色的曙光云雾,村子里只有鞋底踩碎干枯树枝的窸窸窣窣和偶尔的几声鸡鸣。洪水背着书包在秦家院子外边等秦风一起去学校。
秦风家隔壁的王大娘“吱呀”一声推开院门,提着一桶衣服准备上前边的小溪锤打锤打,一转头看到了在路边踢着石子的洪水。
“水伢子,这么早就来了啊?”王大娘笑吟吟的脸皱得像抹了锅灰的树皮,她将桶放在溪边,弯下腰搂了把溪水,又像想起什么来着,望向秦风家院子,收起笑脸压低声音道:“水伢子你天生会读书,好角色来的,他黑伢不是这块料的嘛!他们家…”
“来了来了!”秦风胡乱的套书包在脖子上就冲出了院子,衣服扣都系错位几个,一边小跑一边扣。
王大娘不说话了,锤打着衣服啪啪响,只当是没看到他们。
“快走快走,我作业都没写,等下还得你借我抄抄!”秦风也当是没看到王大娘,一把扯住洪水就往学校狂奔:“上次陈恺伦这个老王八蛋就说过了,再逮住我没写作业,就请家长!”
秦王两家不和已经有几年了。两家原本因为是邻居,当家的年龄也相仿,关系很好。但是前年的时候遇上大涝,队上出劳力担堤防汛,秦风的父亲秦典模又是队长,因为劳力不够的原因,就给自己和关系建好的王家大伯多安排了几个时日。王家大伯倒是无碍,但偏偏那晚王家的小女儿高烧不退,一时又没有男人在家,拿不定主意,耽误了送医时辰,可怜天真可爱的小姑娘烧坏了脑袋,成了个傻子。
王家大伯王磊的妻子李千雨因为这个事情大病了一场,王磊也愁眉不展的抽烟一根接一根,秦典模带着秦风娘十分愧疚的上门致歉,被王大娘用扫把扑了出去,并且这老太太堵着秦家门骂了好几天,将蜂窝煤灰一筐一筐的往秦家院子里浇,至此,秦王两家彻底决裂。
洪水怎么也没有想到,会在教室里看到李风铃。
第二节数学课的时候,班主任陈凯伦敲敲教室门示意数学老师稍停会儿,就领着小姑娘进来了,李老头把着旱烟斗徘徊在教室外,伸长了脖子轻声喊道:“铃啊,听老师的话。”
陈老师轻拍拍手,压过了窃窃私语的讨论声:“这是我们班转来的新同学,以后大家都是同学了。”然后转头对小姑娘说道:“你自我介绍一下吧。”
“大家好,我是李风铃,木子李,风是风筝的风,铃是铃铛的铃。”李风铃脆生生的说道,脸上挂着浅浅的笑,没有紧张,更没有局促。
“她怎么从城里转学过来了?”惊讶之余,洪水低下头继续看书,秦风更是头都没有抬过,一直在奋笔疾书,下节课是陈凯伦的课,他这节课得把语文作业补完,秦典模要是真的被请到学校了,那秦风怕是免不了一顿打。想到这里,六月的天,秦风忍不住打了个冷颤,手中的笔又快了些。
所以当李风铃坐到秦风旁边座位的时候,秦风以为陈凯伦那老王八蛋发现他抄作业了,差点弹起来,捂住作业看清来人之后喊道:“诶,不是,你哪个啊?”
教数学的女老师轻轻的敲了敲教鞭:“安静,继续上课。”
孩子们初次相遇时候的约定“以后带你一起玩哦”都心照不宣的抛在脑后,在学校,洪水几乎没有跟李风铃讲过话,反倒是秦风和李风铃好像关系还行的样子,不过秦风这个家伙,和谁都能聊起来,不然当初也不会被班主任将座位设成单人位了。
时间不疾不徐的过着,就像流水一般流淌,转眼就到了初三。
每次放学的时候,明明三人顺路,却从来没有一起过,秦风和洪水在后边一路走走停停,河里的青蛙,河畔的蜂子和花,园里的桔子,都是阻碍。而风铃也在前边走走停停,甚至洪水觉得,李风铃在刻意等他们。
那天傍晚,出校门的时候,洪水抬头没看到李风铃,后边也没看着,心里觉得有些奇怪,事实上,已经有好几天放学后没有看到她了,有些不习惯,但也一直没怎么在意。出校门不久,秦风想起来有东西落在学校了,非要拉着洪水陪他回学校去拿。
“你是不是觉着自己特别清高啊!啊?觉得自己高级一些吗?自己是个什么东西啊…”拿完东西出校门的时候,俩人听到学校门口小卖部的院子里传来了女生隐隐约约的嘲讽声,秦风非常好奇的悄悄的靠了过去,还扯着洪水一起。
肯定是二班那几个女的又在欺负人了,这种事情已经见怪不怪了。洪水极不情愿的靠在墙角边瞟了一眼,就看到了李风铃。
脏兮兮的书包已经被甩在了一边儿,被几个女生包围起来的李风铃,背靠着墙,仰着脸,紧紧的抿着嘴,左脸上看上去已经有些肿了,巴掌印还清晰可见。
跟同样心头震惊的秦风对视一眼,洪水还没来得及考虑,秦风已经大踏步冲了出去,一把把李风铃拉出来护在身后,环视着几个女生,然后盯着领头那个女的,大声喝道:“陆雨!你他妈是不是有病!?”
为首的短发女生盯着护住李风铃的秦风,转身一脚将李风铃的书包踢得老远,然后蹲下系着鞋带,嘴角带笑地歪头:“哟,英雄救美啊!”
系好鞋带,陆雨冷冷的视线穿过秦风落在李风铃的身上一会儿,几个女生就提着书包转身走出了小卖部院子,半道看到墙边的洪水,陆雨不屑的嗤笑一声。
洪水走了过去,有些不敢看李风铃的眼睛,他想起了十岁那年第一次见到这个双马尾笑起来酒窝浅浅的女孩子的场景,他想起了当时从自己嘴里说出的“跟着我,带你玩!”,洪水很自责,很愧疚。
那一刻他很希望自己是秦风。
但他不是。
秦风挠挠头,向跌坐在地上的李风铃伸了一只手,但是李风铃低着头自己爬了起来,秦风也就示意她整理下乱糟糟的头发和被拉扯变形的衣服,再把被陆雨一脚踢开的书包捡了过来,拍拍干净,递给了她。
自始至终,李风铃咬着嘴唇,一言不发。
大概秦风也觉得无趣,一张黑脸更黑了。
再沉默了一会儿,或许是傍晚的蝉鸣叫得心里莫名的烦闷,秦风转身就往院子外走去,突然又停住脚步,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回头扬扬手说道:“这个事情我们会保密的,走了。”
洪水从头至尾就在墙边立着,仿佛想要融进夜幕降临的墙。
至于保密的事情。
第二天洪水到学校的时候,一进教室就看到李风铃的桌子被掀翻了,书和试卷被翻出来散落一地,还被甩上了钢笔水,一片狼藉,同学围了一圈,议论纷纷。
“这女的真是有病!”秦风从洪水身后出来,看到这一幕,暗啐一声,挤进人群,把桌椅给扶好,又将试卷和书本都整理好,再抬头环视一圈,轻叹一口气,嘴里笑骂道:“滚滚滚,有什么好看。”
“诶对不住哦,我刚不小心把墨水甩你试卷和书上了,这样吧,你用我的,用我的。”李风铃进教室的时候,还没走到自己的桌前,秦风就凑上去不好意思的摸摸后脑勺说道。
李风铃愣了一下,点点头。
洪水在后桌托着腮帮子歪头看着,秦风在他眼里发着光,那个光啊,就像夜里洪大云出去打鱼时候的头灯,是田野那整片黑暗中的唯一温暖。
“以后咱俩真要带着她一起放学回家啊?”洪水看着前边的李风铃,偏过头小声的问秦风,“总感觉有些别扭。”
“也不算带着,这不跟以前一样吗,她走前边,咱走后边,该干嘛干嘛。”秦风撇撇嘴,凑近小声说道:“以前跟她同桌嘛,好些时候我上课睡觉被叫回答问题,答案都她告诉我的。”
“难怪我说你后来没被叫家长什么的!那些问题我都得想一阵你张嘴就能答上!”
最近地里虫子肆虐得厉害,洪大云今天出去喷农药了,回来得晚,到家的时候,天已经大黑,布谷鸟都不叫了,只剩下在院子上空来回窜的蝙蝠和愈发起劲的蝉鸣。
洪大云到院子里把喷雾器轻轻地放下来,走进堂屋小心翼翼地脱下那件短卦,眉头紧皱,裸露出肩背上被汗水浸透后褂子和背带摩擦造成的破皮,用毛巾浸润冰凉的井水后慢慢的擦拭。
刘小凤正在厨房炒菜,一盆蔬菜下锅,声音透过噼里啪啦的油爆声传出来:“洪水啊,等会你洗完澡,把房里的蚊子熏一下。”
“哦,好,晓得。”洪水把桶里的最后的水往身上一冲,随手擦擦,飞快的换上衣服,到房间把门窗关得严实,取了两片灭蚊片熏了。再在院子里摆好桌椅和筷子,拿抹布擦擦桌子,准备开饭了。
洪水坐在院子里揉着湿湿的头发,看着飞过的鸟,听着洪大云和刘小凤的对话。
“…好像是回来了,下午的时候我去掐尖儿,看到李老头家院子里停着一辆车的。”
“是吧,竟然到这来了,不好看,真不好看。”洪大云咕咚咕咚灌下几口水,连连摇头。
“是的嘛!队上人都看得到的。”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不说了不说了吃饭。”
吃罢饭,天已经完全黑了,洪水爹娘在房间看电视,洪水点着蚊香在堂屋写作业。
外面的嘈杂声越来越大。
刘小凤踩着拖鞋,悄悄的打开房门出去后虚掩上,站台阶上侧耳听了一会儿,快速地转身回来对躺床上抽烟的洪大云说道:“你要不要去看看哪,那家好像是吵起来了。”
洪大云听罢,叼着烟翻身下床,裤子一抻系上皮带,囫囵套上一件褂子就跟着刘小凤出了房门,片刻后刘小凤又折了回来,伸头对堂屋写作业的洪水交代道:“关好门,不要出来。”
这世上的很多事情真相都不是我们听到或是看到的那样。
之前村里边都在说,李风铃的母亲是一个水性杨花、嫌贫爱富的女人,前些年嫌弃风铃的父亲李光明是个没钱的穷酸教师,就跟别人好上了,也没要孩子的抚养权,义无反顾的就离婚了——李风铃被母亲抛弃了。
村里边的谣言,就像是四五月的杨絮,飘到哪儿就在哪儿生根发芽,扎进人心里。
洪大云夫妇到李老头家的时候,李老太太正坐在李家院子的地上,头发散乱,扶着椅子嚎。
李光明也从城里赶回来了,拿着扁担,红着眼,气势汹汹的一点都不像个育人子弟的教师,倒像是一头蓄势待发的雄狮,非要咬死眼前的猎物。
李风铃的母亲被护在一个成年男子的身后,轻轻的抹泪,温文尔雅,不时地侧头看着身边的风铃。
李老头站在他们中间,死死的盯着李光明。
李风铃那天晚上最终还是上了那辆车,跟着母亲走了。
李光明原本站在车子前边拦着不让走,李老头夺过扁担扁担敲在儿子头上,险些将儿子打晕过去,村里人都拉住了李老头。
车子从洪水家门前开过的时候,洪水站在台阶上,冲着车窗里边的李风铃扬了扬手。
李风铃父母离婚的原因是李光明跟学校一个老师好上了。
在学校的杂物间苟且,被巡逻的校卫抓了个现场。
洪大云点了支烟,看着瘫坐在地上捂着脸哭的李光明。“你说这人前衣冠楚楚的,怎么就管不住自己的裤裆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