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与白的长相望（原创意识流小说）

他和她，一个是层层灰尘累加的黑，一个是色彩曝光过度的白，黑在暗淡的边缘注视着白，白以放射的热情眺望着黑。

黑是忧郁的黑，白是敏感的白。

是生活欲加之黑，他才成为黑，但这黑给了他视觉的清净，长久的静默里，他已把反叛的刀剑握断。

是本性欲加之白，她才成为白，红橙黄绿青蓝紫，一身来者不拒的杂糅，她在陆离的刺眼中，同时看到了，自己的“能”与“无能”。

黑对白说，我什么也看不见，“感觉”就是“事实”吗？这世界，真的一无所有吗？

白对黑说，怎会，我的眼睛已被缤纷的针芒刺伤，灼得发疼，生活欺骗了你，黑，并不意味就永久的黑，你还有一颗火红的心脏。

黑说，只是这黑我望不断，拿什么来奔赴希望？

白说，白也是一种煎熬，可相信本身，不需要理由，是不可遗失的本能。

黑摇头不语，白坚守眺望。

黑在一望无际的漆冷中渐渐迷失，试图拼命抓住一丝光亮的尾巴，可光亮啊，播撒的对象是整个尘间的繁华，分身乏术，竟遗忘了这角落。

黑的力气用尽了，面对着绝望砌成的高墙，他感到他心脏热度的流失，“啊，这该死的现实，熄灭了我。”

黑变得扭曲，变得孤立，如同一座几近崩塌的冰山。

白目睹着这一切，疼痛不已，这疼痛在寂寥的夜晚传给大地的胸膛。她的哀恸无息，除了暗空中惊起的飞鸟，无人知晓。

不动声色的痛啊，最最痛。白的光泽中，增添了苍白的成分。

“熄灭就熄灭，余烬处的空荡，被剥夺的意志，就是个命吧命吧。”黑慨叹着自己的沉沦。

黑的言语，将白置于恐怖的窒息。白不相信，也不绝会相信，这就是黑的结局，这结局太过潦草啊！

“我在这里！我在这里！”白一边按住心口的怆痛，一边拼了命地朝黑呼叫，仿佛每一声都是最后的稻草。

可沉沦难以遏制，黑被束缚，被围剿。“别管我了，你的白又有几斤几两！”

黑的冷漠撕裂了白的外衣，白剧烈地发抖，七个颜色洒落了一地。

“我在这里……在……”

“我已习惯了黑，无明的每一天，我只有我自己。白，永远懂不了黑。”

白听见黑的楚歌在四下里飘响，白恨透了那楚歌的调色，在耳边重复再重复，可恶啊！这背景的苍茫，真要把他们都吞噬了不成？

白负隅顽抗，破嗓怒吼“绝望之为虚妄，正与希望相同！”

“我的绝望没有缺口，本质上，完美牢笼！这世道居心叵测，为我设下一千千个郁结，我翻箱倒柜地找解药哇，找着找着，我醒了……”

“怎么？”白感到自己的呼吸悬挂在半空，像个等候判决的罪犯。

“呵，解药？这是一个错误的假设。谁规定的，有病必有药？我的寻找，像一个反宿命论者的悲壮挣扎。可挣扎，又有谁看的到？有谁来拯救？现在的我，也挣扎腻了……”

“怀抱里星辰的飞翔，和午夜深渊的坠落，只有一念之隔。抓住我的手，好吗？它很温暖，无论春夏秋冬，都很温暖，像我对你的爱与呼唤，有着耗不尽的热度。”

“就让这温度跌入零下，就让这爱走远吧走远……”黑无助的笑着，黑无助的哭着，黑无助的又笑又哭着。

刺啦……白的心碎了，碎成上百个裂片，在媚艳的太阳光下，反射出无数个晶莹的点，那是白消散如烟的自我，含泪的控诉。

“生活之宏大，体验之流如醉如痴，你真的，找不出一种可以留恋的美，愿意为它而活，愿意为它而熬？你真的不留恋这花花万物一眼？真的可以……走得如此决绝？是什么样的痛，促成这决绝？”

“我眼前，是不知名的大雾，有我不适应的湿气重重，思想在低处哀鸣，心灵在沟壑里颓废，未来的图景闪烁几时，却终归幻灭，我发问一切，可回应我的，只有寂静无声，像嘲笑一样的寂静无声！我试图拨开这压倒式的困惑，却不知道，问题的初始，是哪里出了错……”

这一刻，白看见了黑，看见了他愤怒面具下散落一地的脆弱，看见了他枯萎的疲倦，重要的是，看见了他“被看见”的渴望，这，就是绝望的破绽，牢笼的钥匙，这，就是希望的生，生的希望……

“跟我走吧，黑，让我对你说上一世情话，希望这情话足够动人，让你快乐，让你寄托，让你踩着这情话的厚度，再次抬头望星空，再次飞翔啊……”

黑的神态里，有“融化”的蛛丝马迹。

白还在疼，还在疼……但希望在升起。

白还有一些话没有说。

“让我看见你飞翔时彩翅的挥舞，就让那力度穿透我啊穿透我，穿透我积年的哀伤，让这一路路的痛楚，一路路的铿锵，飘落为花，让我闻花香而释然，让我数花瓣而惊艳。”

花语，是漫长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