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薇薇:
此时此刻,我只需稍微探探头,便可以看到,你坐在那个小方桌边,很认真的在纸上画画,你说你画的是孙悟空,那脑袋光溜溜的,上面只有几根毛,那金箍棒,比他的大腿还要粗,他在和一个长得分不清鼻子眼睛的妖怪在打架。
你边画边笑,想必你的脑袋里,悟空和妖怪打得正精彩,而你,急需用笔将这样的精彩记录下来。
我知道,你没有画娃娃,小熊兔子之类的,只是因为刚才我们一起合唱了戴荃的这首悟空。
小小的人儿,撅着嘴巴,手插着腰,开始拿捏嗓音,居然有一丝悲愤难鸣般的豪情万丈。
连歌词也记不全,不过,你高兴就好。
我时常这样静静的凝望着玩耍中的薇薇,感觉我这贫乏的灵魂中,有许多话语想要传承给她,可是一方面担心她太小不明白,于是安慰自己慢慢来,慢慢来,又担心她长大后嫌弃我这中年妇人的罗嗦。
可是人人都在说,在人生竞争的跑道上,跑得不够快就会被淘汰,等你细细咀嚼回味之后,正欲雄心壮志的奋起直追时,又有个声音说道,无论你跑得有多快,有人的起点便是你的终点。
那么,我们到底该如何理解成功与失败,这两个人生的里程碑呢?
亲爱的薇薇,不知道你是否还记得,去年的某天,我情绪处于崩溃的边缘,那晚我像个疯子一样,对自己撕扯捶打,那种尊严被你一直敬重的人踩在脚底的感觉,竟是那般筮心吞骨。
你爸爸抱着我,不善言辞的他,穷尽脑汁,左八路右四方从各个层面帮我分析,不是我的错,只为能让我的难受减轻一分,而那时,我周身被失败,loser,否定这样的阴影笼罩着,你偎依过来,带着哭腔,惊慌的问我,妈妈,你怎么了,你不高兴吗?
我忽然非常后悔,将一个失败者的形象,如此淋漓尽致的在你面前表现出来。
原谅我,妈妈是第一次做妈妈,忘了在你面前该怎样控制自己的情绪,忘了该如何做一个有智慧的失败者,忘了该如何从四脚朝天,一败涂地的地方,从容的爬起来,尊严的走下去。
是从何时开始的呢?
妈妈在乡下长大,中学就在当地乡镇里读的,你很小的时候,妈妈曾带你去过,建在一个山坡上,妈妈当时在快班,快班便意味着优秀的老师,优良的教育质量,遗憾的是,我并不是品学兼优的好学生,成绩当然不好,但幸好也没有垫底,我坐在第五排中间,一般第五排属于班级的真空地带,因为在老师眼里,既没有一飞冲天的潜力可挖,又不会时不时惹点麻烦让老师头疼。
所以初中三年,我的位置从来都没有变过,倒是同桌,来来去去,总在变。
我没有什么很突出的地方。
直到一次作文课上,我的作文当作范文在课堂上朗读,心中自是欣喜万分的,可是,当作文本发下来后,那后面用鲜艳的红笔写着:是你自己写的吗,如果是自己写的更好。
我本能的想要和老师申明,可是一下课老师被隔壁班的老师叫走,我一犹豫,便再没有申明的心思。
后来,我的作文隔三差五的当范文,更觉得没有申明的必要了。
我18岁便去打工,中专毕业。
有一次,我进了一个文化氛围不错的公司,我见识到了很多优秀的人,我羡慕他们,观察他们,我感觉到人和人之间的差距。
我进去第二个月选为优秀员工,然后发一本证书还有一个红包,东西虽小,却也激励人,一年得了四五个红本本,可是最后我还是厌烦了。
是的,我没有找到我人生的主题。
我喜欢画画,喜欢写文,却都没能坚持,唯独自考,几年的努力,终于拿到毕业证,也曾被人轻视的问道,你考这证有用吗?
有用吗?没用吗?我考的汉语言文学,可是干卿底事?我不过是在别人快速奔跑时,在自己还迷茫没有方向时,证明自己还能进步。
曾经有一段时间,我盲目的随波逐流,该回家便回家,该结婚便结婚,该生子便生子。
可是焦虑啊,彷徨啊,随着年龄的增长,如影子般挥散不去。
有一天,我路过一个大学,鬼使神差般走了进去,我去图书馆看了书,去食堂吃了饭,我坐在操场上,看着那些年轻有活力的脸庞奔跑跳跃,心里一片荒凉。
曾以为绕开的种种,多年以后会让你以十倍的努力一一偿还,多么痛的领悟。
如今拿起笔,不过是想真诚的面对自己,剖析自己,生活中我不是成功者,但我愿意花一生的时间,做自己人生的成功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