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爱陌生人
狭小的出租房内,只有床上有一点手机的光亮。
“生理期过了吧,周六早点过来。”
“嗯。”
“想要你。”
”如果我不同意,你会强来吗。“
”会,你是我的。“
“其实我欲望还挺强的。”
“那怎么不谈恋爱。”
“我喜欢过一个男孩儿,喜欢了有七年吧。”
“快两点了,我要睡了。”
“睡吧。对了,记得删一下聊天记录,拜托了。”
方贺甲再没有回复消息。你戴上耳机,放了一首最近单曲循环的歌,不知道又循环了几十遍,天才亮。
两个月后,深圳湾,你靠着栅栏吹着风,身边的男人温柔地看着你。
“冷吗?”
你摇摇头,回身看向那个熟悉的石凳。
第一次来是方贺甲带你来,也是你们第一次见面,两人便是坐在那张石凳上。你拘束地手都不知该放哪儿。
方贺甲笑话你说,“网上聊的不是很嗨吗,怎么见面了这么害羞。”
因为方贺甲完全是你的理想型,而且,他是你来深圳后认识的第一个北方男孩儿。他告诉你南方不比北方,自己要多多小心不要上当,他一本正经地嘱咐你的模样,让你觉得自己像个孩子一样。这些话都要你怎么说的出口呢。
你只得匆匆逃开,跑到几步外的海边假装看海,那天的天气比今天要凉爽。你却觉得背后一阵燥热。
你不知道他有没有在看你,悄悄回身,正对上他注视的目光,脸颊瞬间发烫。
“在想什么。”男人问。
“好多人。”你回过神来。
“是啊,天气好,之前有一次,我跟几个朋友半夜吃完饭,就沿着……”
两个月来,每一次约会,你都要他们带你来这里,同样的石凳前,同样的栅栏旁,只是身边的人不一样,你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你告诉自己你什么都不想要,谁都行,哪里都行,什么都行。
直到今天你再次碰到方贺甲,才不得不承认,自己是多想再见到他。
方贺甲看到你的瞬间也愣住了,随即表情恢复了正常。
“走吧,有点冷了。”你收回目光。
“啊,好。直接回去吗?”
“我想去那边的公园坐坐。”
“好,那我们就去公园。”
这一次,你主动牵起男人的手,男人怔了一下,反握住你。两人正好从方贺甲面前走过,你不看他,转过脸去冲身边的男人笑。
公园就在不远处,初次见面那一晚,方贺甲带着你离开海边,甚至没有牵你的手,他要送你回去,你低着头跟在他身边,几次鼓起勇气,都没能伸出手去牵他。
眼看很快就要分开,你才终于憋足一口气,小声说,我想跟你多待一会。
那去公园坐一坐吧。他说。
椅子周围的草丛,围满了红色的彩灯,你被一种神秘的浪漫氛围包围着。你从来不知道,原来没有晚餐,没有烛光,没有电影,没有红酒的意外的会面,却能让你的心柔软的可以被揉捏成任意的形状。
就是在那里,他吻了你。
还是那张长凳,今晚,你跟另一个男人并排坐下,但你没有任何期待。
“稍等我一下,我去个洗手间。”
“要我陪你过去吗?”
“不用了。”
你踩着高跟鞋步子迈得优雅,裙子因为风紧紧贴在腿上,你习惯性地抱住双臂。
刚进洗手间,就被一股蛮力扯住,整个人被甩进隔间,门被锁上,方贺甲把你禁锢在胸前,整个人压住你,这熟悉的气息和重量,暴力却让你找到了归属感。
你一点也不吃惊,你看到方贺甲跟着你们一起来了公园。
他的眼神里夹杂着愤怒,不解和欲望。他粗重的呼吸喷在你的脸上。你喜欢他的一点,是他整个人他的房间他的一切都透着一股淡淡的清香。
“你们做了吗?”
他最在意的果然只有这个。你不说话,安静地看着他。
“一会要跟他回家吗?”
你还是不回答。
“就这么浪,随随便便跟男人回家?”
“你当初不是很喜欢我浪吗。”你才缓缓开口。
“你跟谁都这么浪是吗?我早该知道。睡一次就可以删掉是因为我满足不了你?”
“对,你早该知道。”
方贺甲一拳打在隔板上,你不惊反而因为他的愤怒觉得安心,你想自己一定是哪里病了。
看着你一脸无所谓的表情,他捏住你的下巴,狠狠地吻了上去。那一瞬间,你才好像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心跳,好像终于活了过来。
那天晚上,他睡了之后,你删除了他的好友,他没有来找你。
于是你开始跟不同的人约会,走同样的路线,不过就是逢场作戏,跟谁不一样呢。
直到方贺甲刚刚的这一吻,让你悲哀地意识到自己骨子里的轻贱。你控制不住自己,想要他,想他只要你。
你瞬间就想要妥协,什么自尊,爱,善待,陪伴统统丢掉算了,只要能让他一直抱紧你在怀里,只要他一直吻你,只要他一直要你,你还要那些虚无的东西做什么呢。
方贺甲放开你,看你的身子柔软的倒在他的怀里,眼底迷离忘情,他就像夺回了自己领土的王,嘴角挂上了骄傲又克制的笑意。
“他能让你这么快乐吗。”方贺甲扯开你的短上衣,手肆无忌惮地从下摆伸了进去,当摸到熟悉的背心,他愣了一秒,轻轻扯住你身上松垮的白色背心。
那是你第一次跟他回家,他弄脏了你的上衣后,送给你穿的,一件白色背心和一件跟了他很多年的牛仔服,他说你穿着很好看。
认出了衣服之后,他紧紧地把你箍进怀里,没有一丝赘肉的手臂把你勒住,你就快窒息了,却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全。
“是不是很想我。”
你点点头。
“有多想。”
你感觉到他身体的变化,心底控制不住的满足让你这一切都悲哀到无以复加。
“你是我的,知道吗。”他问。
你机械地点头。
“今晚来找我。”
你不说话。
“就今晚,我等你。”
他松开你,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你麻木地整理好衣裙,离开隔间,对着镜子梳理好被他揉乱的头发。镜子里的人让你感到陌生至极。
你从来不是一个漂亮的姑娘,个子高高的,也许看着还有一点笨拙。
你喜欢傻笑,悲悯一切除了你自己以外的存在。你觉得自己看穿了一个谜底,其实,你对这个世界一无所知。
你来自北方遥远的小镇,那里的冬天很冷。于是你独自一人逃到这里,你只想要去一个温暖的地方。
你想,你已经很温暖了,还要那么多的爱,做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