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小说

赤足的流星

2019-05-04  本文已影响68人  _猫宁morning_

“流星?怎么在这?怎么了,不舒服吗?”一双温暖的手落在夏流星的肩膀上,她身体一怔,一直在眼圈里打转的眼泪终于忍不住颤颤巍巍的落了下来。

她吸了吸鼻子,用手背将摇摇欲坠挂在腮边的眼泪擦掉,站起身来:“我没事,组长,你怎么到这来了?”

同组做一个项目的组长有些担忧的看着夏流星:“有些材料要取,正好经过,你……没事吧。”

她有些恋恋不舍的看了一眼面前的建筑,好像再看一眼里面就会走出那个自己想要的人一样,可是她凝视了如此长的时间,像以前一样安慰她的人,却始终没有从那扇令人期待的门里走出来。

“走吧,我没事。”夏流星转身冲着组长笑了一下:“不介意我同行吧?”

组长笑了一下,伸手扶住站起来还显得摇摇欲坠的夏流星:“怎么会,大美女同行,求之不得。”

大美女……

夏流星自嘲的笑了一下,她宁可只做当年那个看起来像一只小狗一样的小姑娘。

如果……

她又回头看了一眼大门紧闭的房子

如果当时没有来到这里的话,是不是遇见他的时候就是另一个身份,那些不可能的,都会成为可能?

“这个房子怎么了吗?很喜欢这里?”组长问道:“我家在这边也有房子,喜欢这个格局的话,下次请你来家里做客啊。”

“嗯……不是,我以前住在这里,我以前的家。”夏流星看了一眼组长,笑得有些勉强。

家,说起来,应该可以算家吧。

如果自己曾经对这个房子里的某个人产生了难以抑制的情感也可以被包容在这个字里面的话。

严格意义上来说的话,这个房子是裴家,并不是她的家,她没有家,也没有家人。

7岁

七岁的小姑娘,应该正是天真幼稚的时候,但是对于夏流星来说,七岁那年,是所有痛苦的开始,也是所有美好的起源。

那天,夏家的男女主人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回来,他们七岁的女儿对于父母偶尔的不归家显得习以为常,冰箱里有现成的饭,按照曾经父母教过的,放进一个有好几个按钮的箱子里,然后把最下面的那个按钮转到10的地方就好了。

“因为第二天早上或者中午,爸爸妈妈一定会回来给我们小流星道歉的,爸爸妈妈上班的时候,小流星要在家乖乖的哦,不要哭,爸爸妈妈很快就回来陪我们小流星。”妈妈温柔的声音夏流星还记得清清楚楚。

可是等了好多个第二天,她坐在门口,期待大门锁孔转动的声音,可什么也没有。

她只记得天黑过五次的时候,家里的门终于发出了响动,是每次自己等待很久的声音。

她光着脚丫,身上有些脏兮兮的果汁,小脸也像个小花猫一样,坐在沙发前的地毯上,手里还拿着最喜欢的娃娃,冲着房子的门口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妈妈!”

可惜来人并不是她心心念念的妈妈,只有一个漂亮阿姨,旁边还跟着一个长得好看的哥哥。

仿佛这几天积累的慌乱委屈无人理会的情绪,在看见开门的不是自己亲爱的父母的时候全部爆发了,夏流星哇的哭出了声,眼泪顺着还带着一点婴儿肥的脸淅沥沥往下流,在花猫脸上冲出一个浅浅的沟壑。

“好像小狗。”

在她震耳欲聋的哭声中,她听见了那个好看的哥哥的声音,像是羽毛一样轻飘飘的落在她耳朵里。

漂亮阿姨瞪了一眼哥哥,看见她坐在地上,快步走过来将夏流星小小的身子抱在怀里,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轻声的安慰她:“流星不哭,阿姨在……阿姨来了……”

漂亮阿姨的声音有些哽咽,但是温温柔柔的包围在她的身边,像是妈妈在自己耳边哄着。

漂亮阿姨的身上香香的,怀抱也像妈妈一样。

可能是哭累了,没过一会夏流星就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睁眼看见的不是自己心心念念的妈妈,而是陌生的天花板,陌生的软软的床,一切都是陌生的,巨大的恐惧笼罩在夏流星的心头。

裴夏坐在房间里看书,整栋房子都在一片静谧当中,难以想象隔壁房间的小女孩嚎啕大哭的时候是怎样一副鸡飞狗跳的场景。

他轻轻揉了揉眉头,希望在父母回来之前,她不会醒,就算醒了也不会哭。

“呜啊啊啊啊啊啊,哇哇哇哇——!!妈妈!!!!”夏流星嘹亮的哭声打破了这难得的静谧。

率先推门进来的人,在她泪眼朦胧之下变成了妈妈的样子,她连滚带爬的跑过去,一把抱住来人:“妈妈!妈妈!呜呜呜呜呜不要丢下流星,流星一定乖乖的,流星一定不闯祸了!”

被她抱住的人一直僵硬的站在那里,半晌伸出手,轻轻地拍了拍她的头,低声说道:“别哭了,乖。”

懵懵懂懂的年纪里,她逐渐理解了,自己的父母不会再回来接自己了,漂亮阿姨和叔叔以后就是自己的爸爸妈妈,好看的哥哥以后就是自己的哥哥,他们是爸爸妈妈的好朋友,这个陌生的大房子,以后就是自己的家了。

裴夏,他就是以一个这样的温柔的样子,与小哭包小花猫一样的夏流星,相识在一个炎热的夏天。

即使已经过了一年级的报名时间,漂亮阿姨还是托人帮忙给自己在就近的小学报上了一年级,等到夏天快要结束的时候,她就可以去上学了。

“夏夏,学校是什么?好玩吗?”夏流星趴在裴夏的小书桌边上,看着裴夏手中的笔写下一串串像是小虫子一样的东西,像是幼儿园老师曾经说过的拼音。

裴夏一边伸手拽了拽被压在夏流星胳膊底下的本子,一边皱眉头说道:“叫哥哥。”

“夏夏。”

夏流星固执己见,梗着脖子看着裴夏皱在一起的眉毛,然后她听见裴夏浅浅的叹了口气,摸了摸她的头:“学校好玩,比家里好玩多了,流星去了以后,可以认识很多朋友。”

“夏夏你会跟我一起吗?”夏流星对于交朋友似乎并没有什么兴趣,缠着裴夏问道。

“我可以送你到班门口,但是剩下的时间,你就要自己好好学习,班里的小朋友肯定都像你一样。”裴夏看着夏流星瞪得大大的眼睛,本来有些不耐烦,还是压了下去,耐心的冲着夏流星解释道。

“像我一样?他们也没有爸爸妈妈吗?”她的声音忽然变得小了起来:“他们也没有爸爸妈妈吗?真可怜。”她又重复了一遍,眼睛里又裹了一包泪。

裴夏突然梗住,不知道该说什么。

“裴夏!你瞎说什么呢!”裴母走进来,有点不高兴的瞪了一眼裴夏,将流星抱起来:“走,流星,我给你买了蛋糕,我们不跟坏蛋哥哥玩。”

夏流星恋恋不舍的看了一眼裴夏:“阿姨,不要怪哥哥,哥哥写拼音呢。”

“是英语。”裴夏的声音带着一些无奈:“妈,你带流星玩一会吧,我作业要写不完了。”

14岁

少女的抽条总是很快,即使幼年时的那一幕在心里留下了难以磨灭的悲伤,很多年过去后,也渐渐的成为了在心里默默缅怀的事情,成为了青春期少女心里的小小的秘密。

夏流星的辫子扎的高高的,宽大的校服遮住了细条一样的身子,她手里面抱了一沓书,匆匆的从有些闹哄哄的班里走出来,往走廊尽头的老师办公室走去。

先把选择题给老师改了吧,那些大题拿回家,正好这周末裴夏双修,也没有多余活动,昨天就打电话说今天晚上要回来了,初二的题目在他大学生的眼睛里一定简单的多,到时候多问两道,顺便让他帮自己把卷子的大题改了。

夏流星转进办公室的时候,数学老师正揪着隔壁班的一个男生训斥她匆匆瞥了一眼,这男生自己有点印象。

男生看见夏流星看着自己,抬头冲着夏流星龇牙笑了一下。

数学老师气不打一处来:“你笑!笑什么笑!”

转头也看见了夏流星:“诶呦,夏流星?不是快放学了吗?来干什么啊?”

夏流星将手里的试题集放在老师的桌子上:“想让老师帮我批一下选择题。”

数学老师把眼镜推了推,看了一眼男生,挥了挥手:“赶紧回去吧,下次再不交作业,把你父母叫来陪你上课!你看看人家夏流星,啊?人家怎么就把周末作业都写了一半了?人家怎么都给父母长脸!你呢!”

数学老师恨铁不成钢的声音,在夏流星的耳朵里,慢慢的消失了,她脸色有些泛白,身体也僵硬着,嘴角带着僵硬的笑:“老师……您先帮我批一下吧。”

数学老师翻了翻:“呦,大题也做了不少,我都给你批了?”

夏流星却想起了七年前的夏天,那些吃到肚子里都索然无味的饭,冰冰凉的水,那些漫长的,令人恐惧的等待。

“夏流星?”数学老师等不到她的答复,抬头看了一眼神游的女孩:“想什么呢?”

“哦,不用,我做完了以后可以让我哥给我批。”

“家里还有哥哥?”数学老师一边批,一边问。

“嗯,我哥,也是您手里毕业的吧,裴夏,您肯定认识。”夏流星想到裴夏,嘴角悄悄的勾起来。

“哦,裴夏,是当年的尖子生,裴……”说到这,数学老师突然不吱声了,怪异地看了一眼夏流星,但是没问出来。

夏流星冲老师笑了一下:“谢谢老师,您批完我就拿回去了。”

出了老师的办公室,夏流星脑子里还想着老师说裴夏是尖子生的事情,莫名其妙的比老师夸自己还高兴。

“喂,夏流星!”楼梯拐角的地方突然有人把她叫住了。

夏流星还沉浸在自己的小情绪里,抬头看见刚刚在办公室见过的男生——江风,她有些诧异:“什么?”

“裴夏,是你哥啊?”江风笑着,脸上带着点不怀好意:“我怎么记得他家都姓裴,他妈姓孟,怎么你姓夏?怎么,你跟你姥姥姓啊,哈哈哈哈哈。”

男生好像正处在变声期,声音在夏流星的耳朵里听来,仿佛是砂纸砂墙一样难听,她皱紧眉头:“你说什么?”

他又说了一遍:“夏流星,你该不会是捡来的吧,亲生的还有不跟父母姓的?”

“你!再!说!一!遍!”夏流星几乎是吼出了声,她把手里的试题集往地上一摔,冲上去就想打人。

“凶的不行。”江风嗤了一声,伸手推了一把夏流星:“唉,我也不是想跟你说这个,我喜欢你,你要是不想全年级都知道你是捡来的孩子,住在别人家,明天放学的时候,你就到操场来,我等你答复。”

说完,也不管夏流星是什么表情,转身就走了,边走还不忘说:“一定要来啊。”

夏流星的拳头攥得紧紧的,恨恨的盯着江风离开的方向,弯腰把自己的书捡起来。

“捡来的”。

一个让夏流星高兴又悲伤的词语,她不想自己就这样赤裸裸的被揭露在全年级同学的面前,获得他们或者同情,或者嘲笑的目光,可是,她也不想和任何人谈恋爱。

回家的时候,裴夏已经在沙发上坐着看新闻联播了,看见她走进来,裴夏冲她笑了一下:“放学了?”

夏流星有些心事重重的“嗯”了一声,裴母看见夏流星回来了,笑着说:“流星回来了啊,快洗洗手,我今天做了你最爱吃的小排骨!”

她也只是勉勉强强的笑了笑:“谢谢孟姨。”

她一边帮着裴母将晚饭拿上桌,一边听着裴母说道:“夏夏明天要去你们学校旁边的高中宣讲呢,正好你们周六下午不是补课半天吗?下午让夏夏带你一起去学校。”

裴夏?要和自己一起去学校?

她和裴夏一起上过两年学,都是七八岁的时候了,那时候裴夏会牵着自己的手,两个人慢慢的走在路上,后来裴夏读了高中,比读小学的夏流星上课早得多,两个人就再也没有一起走过那条路了。

过了这么多年,竟然还可以和裴夏一起去上学!

夏流星整个人都有些兴奋起来,甚至开始感谢自己学校周六上半天课还是在下午进行。

“哦对了夏夏,”夏流星出声,裴夏听见夏流星这么叫自己的时候,皱了皱眉,可这叫法七年了也没有改过来,他有些无奈的看着夏流星:“怎么了?”

“我的数学试卷,一会能不能帮我批一下,我去找老师的时候,老师正好不在。”

裴夏点点头,不过就是数学试卷,从小到大,夏流星不会的科目,都是裴夏辅导的。

夏流星的眼睛亮了亮:“那我吃完饭的时候在拿着到你房间去。”

夏流星干什么事情都慢慢悠悠的,比如现在,距离不得不出发的时间已经很近了,她还在收拾书包,裴夏站在她房间门口,时不时的看表,顺便扫了一圈她房间:“这么干净?我记得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跟个小狗一样。”

“小狗?”夏流星背上书包往外走:“你才是小狗!”

“你不记得了,我可记得清清楚楚。”裴夏的手在她头上揉了揉:“快走,一会迟到了。”

走到门口的时候,夏流星才看见门口放着的单车,她有些惊讶的指了指车子:“你载我?”

裴夏点点头,将车子的锁打开:“上来。”

“你行不行啊?别一会把我摔个狗啃泥。”夏流星嘴上说着,还是往后座上一坐。

裴夏蹬上车:“刚还说自己不是小狗,这会又说自己是狗啃泥。”

夏流星还没说话,裴夏的车子忽然拐了一下,避开了从一户人家门口冲出来的宠物。

这一下险些将夏流星甩出去,她短呼了一声,猛然抬手抱住了骑车的裴夏的腰。

“抓稳了。”裴夏也吓了一跳,以为夏流星被甩下去了,出声叮嘱。

夏流星低低的恩了一声,手僵着,挂在裴夏的腰上。

是什么感觉呢?

她说不清楚。

可是这一刻手心里隔着薄薄的衬衫的触感,到了26岁,夏流星还是清清楚楚的记得。

裴夏去放单车,说道:“下午放学的时候,我去你们班找你,顺路咱俩一起就回了。”

不提下午放学还好,一提,夏流星立刻想起来昨天放学之前发生的事情,她有些慌乱的拒绝:“不,不用了,你宣讲会结束的早,你先回就行了。”

说完,也不等裴夏的回答,一路小跑往教学楼去了。

一整个下午,老师讲的是什么?夏流星没记住,她手脚冰凉,满脑子都是“你要是不想让全校都知道你是捡来的孩子……”

江风课间的时候在他们班门口晃来晃去,夏流星紧紧地捏住拳头,害怕自己忍不住把板凳扔出去砸死他。

她一点一点的往操场挪,心里又是难受又是害怕,裴夏宣讲完了吗?他是不是已经回去了?除了答应,自己还有什么别的选择吗?

操场的角落里,江风果然已经得意洋洋的等着了,看见夏流星来了,往边上的乒乓球案子上一坐:“我就知道你会来,我猜的果然不错。”

夏流星低着头,手攥的紧紧地,江风看她不说话,问道:“哎,你说话啊,昨天我说的你考虑的怎么样?”

“我……”

夏流星刚说了一个字,他又说道:“哎,你不会想让全年级都知道吧?你没爸没妈住在被人家的事情?你说说,你怎么被你爸你妈扔了?是不是你有坏毛病?还是你就是个坏孩子?难道你有什么残疾?”

江风嬉皮笑脸的,一点都没把自己说的话有多恶毒放在心上。

夏流星整个身体都在抖,眼泪一滴一滴的砸在脚尖前面的地上,没说话,江风伸手想拉她,说:“哎,我问你呢,你……”

他话还没说完,整个人就被提起来了。

夏流星整个人笼罩在一片阴影里,看着一只有劲的手揪着江风的领子,把他从乒乓球案子上揪了下来。

江风死命的挣扎:“你谁阿,你干嘛,你要打架啊?你敢打我?我告诉你……”

话还没说完,整个人就被撂倒在地上。

扔他的人面容冷峻:“我是谁?我是她哥!亲哥!裴夏!怎么?你对我们家怎么给我妹妹起名字很有意见?还是你父母没教过你怎么说人话欠教训?”

江风连滚带爬的爬起来:“你!你给我等着!老子叫一群人打你!你给我等着!”

裴夏的声音像是个锤子一样砸在他身上:“我等着,不过,要是有一句关于我妹妹的事情传出来,小子,就不止撂你这一下了!”

江风不敢说话,狠狠地瞪了一眼夏流星,最后在裴夏杀人的目光中离开了。

夏流星不敢回头,她知道是裴夏来了,看到那只手的时候她就知道是裴夏,可是她不想回头,她不想自己这副哭的像花猫一样的脸被裴夏看见。

裴夏轻轻地拍了拍夏流星的肩膀:“流星?怎么在这?没事了,没事了,不要怕。”

夏流星终于忍不住哭出了声:“裴夏!”

她转身把裴夏抱得紧紧的,裴夏基本上都听见了,那个小男孩怎么口出恶言的,他轻轻地拍了拍夏流星的背:“没关系,你永远是我家的孩子,你是我爸爸妈妈的孩子,你就是我的亲妹妹,别听他们瞎说。”

“裴夏!他说我,他说我是捡来的,他说我没爸没妈!我也不想没爸没妈!我也想我爸爸妈妈,他们为什么不回来接我!他说要告诉全年级同学,他逼着我要我跟他谈恋爱!我不想!我不想跟任何人在一起!裴夏!我不想跟任何人在一起!我,我,我喜欢的人……”

“不哭了,没关系,不跟他谈恋爱,他不会告诉全年级的同学的。”裴夏把夏流星即将出口的话打断,安慰她说道。

夏流星怔了一下,抬头看了一眼裴夏有些欲言又止的脸,为什么,不能听我说完?我喜欢的人……我喜欢的人,他叫裴夏。

18岁

那天的事情,两个人都没有再提起来,那句欲言又止究竟是什么?在夏流星的嚎啕大哭之后,销声匿迹,再也没有泛起一朵涟漪。

夏流星敏锐地感觉到了,他知道了,他知道自己喜欢他的事情了,但是,他选择的是躲避。

她只有努力的向裴夏的方向够去,只有自己努力的往裴夏身边走去。

她计算着日子,这个周末,就是自己的生日了,裴夏这周末一定会回来的,即使他有意无意的避开和自己的接触。

他自己也说了,她是他的妹妹,自己妹妹过十八岁成人礼生日,做哥哥的怎么会不回来呢?

裴夏回来的时候头上都落了好多雪花,手里拎的蛋糕盒子上也落了一层薄薄的雪。

夏流星迎上去,替裴夏拍了拍肩头的雪花,伸手接过裴夏手里的蛋糕:“什么味道的啊?”

裴夏一边换鞋一边说道:“我听妈说你一直嚷嚷着要吃巧克力,就给你买了巧克力的蛋糕。”

“哇,”夏流星透过蛋糕盒子侧面的透明的部分看里面:“夏夏,你咋这么好,我想吃巧克力都很久了,在学校的时候都没时间去买,我们这学校周末就休息半天,动都不想动,别提买巧克力了。”

裴夏把大衣挂在一边,看着夏流星把蛋糕放在餐桌上,趴在桌子上垂涎的样子,无奈的笑笑走过去,伸手想摸摸她的头,想了一下,又拍在她肩上:“打开吃吧。”

夏流星回头冲着裴夏笑了笑:“嗯。”

“少吃点蛋糕,饭马上就做好了!”裴母从厨房探出头,对着拆盒子的夏流星嘱咐了一句。

过了一阵,裴夏把他拿进家就放在鞋柜边上的大包拿了过来:“流星?过来。”

夏流星嘴角还沾着些许巧克力奶油,听见裴夏叫自己,端着蛋糕就晃过去了:“怎么了?”

裴夏指指放在地上像个箱子一样的包:“你想不想拆一下自己的礼物?”

“礼物?”她把蛋糕盘子放在茶几上:“什么礼物?”

那个包很好打开,她将透气的那层拉开,第一眼就看见了蹲坐在包里的猫咪。

猫咪看见夏流星,奶声奶气的喵了一声。

夏流星这才如梦方醒:“是猫!夏夏!这是猫!”她开心的手足无措,轻轻地把包里的猫抱出来,抱在怀里顺毛:“我一直都想要!夏夏!你怎么知道的!”

裴夏看见她高兴的语无伦次的样子,笑了笑:“我猜你们小姑娘都喜欢这个。”

夏流星的笑容淡了淡,都?还有谁?

她看了一眼正在厨房里忙忙碌碌的裴母,还有一直在书房的裴父,抱着猫坐在了裴夏的身边,轻轻地把猫放在裴夏的怀里,问道:“裴夏,你……谈女朋友了吗?”

裴夏皱了皱眉,夏流星突然叫他裴夏,一时间让他有点反应不过来。

他没说话。

夏流星笑了笑,伸手摸了摸被裴夏捧在手里的猫:“谈了吗?”

裴夏清了清嗓子:“流星,快准备去吃饭吧。”他站起身,将猫放在沙发上。

夏流星声音不大:“裴夏,我喜欢你。”

裴夏的身形顿住,没有回身,夏流星又说道:“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就觉得,怎么有个这么好看的哥哥,我还记得你让我不要哭的样子,我还记得初二的时候你把江风打跑让他闭嘴的样子,我还记得我们一起去上学,你给我讲题,你对我那么好,我都记得,裴夏,我喜欢你,我知道你一直都知道,我知道你避着我,你能不能,能不能再给你自己一点时间,能不能不要和别人在一起。”

裴夏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干涩:“流星,你是我妹妹。”

“你知道我不是,我自己也知道。”夏流星站起来,声音有些哽咽:“裴夏……”

“我已经有女朋友了,最近准备把她带回家,不出意外的话,她就是你未来的嫂子了。”

夏流星没再说话,看着裴夏沉默的往厨房的方向走去。

裴夏,夏流星,“陪夏”夏流星,明明就叫“陪夏”,可是陪在你身边的那个人,为什么不能是我呢?

18岁

裴夏最后还是带着夏流星未来的嫂嫂回家了,一个非常温柔的女人,她来的时候,夏流星正好放月考的假,正待在家里逗猫,看见裴夏和一个女人肩并肩的走进来,夏流星心里一紧,一种酸酸涩涩的感觉像是兜头浇下来的一盆水,将她从里到外淋了个透彻。

未来嫂嫂的名字叫江如蓝,春来江水绿如蓝,听着就是一个温柔至极的名字,人也像名字一样温柔。

“这就是流星?”江如蓝站在玄关,看见抱着猫咪的流星,扭头问裴夏。

裴夏看着她的的眼睛真好看,夏流星心里翻江倒海,这种眼神从没有落在过自己的身上。

“不用问我哥,我是夏流星。”

说到底也还是个孩子,即使面上不显山不露水,说话的语气里还是带着疏离。

江如蓝好像没听出来似的,从自己的手包里掏出一个精致的小盒子递到夏流星的手上:“我第一次来,也不知道你喜欢什么,随便给你买了点东西,你要是不喜欢,下次我再给你买新的。”

那双白白净净的手就停在自己抱着猫的胳膊的上方,夏流星的心里像是火在烧。

裴夏见她迟迟不动,伸手揽了揽江如蓝:“流星有些怕生,我们先进去吧。”

江如蓝有些尴尬,她的手还没收回去,只听见夏流星怀里的猫忽然“喵呜”的炸了猫 ,狠狠地挣开夏流星,向前挠了过去。

漂亮的丝绒盒子掉在地上,摔出了里面亮晶晶的手链,夏流星怔怔的看着裴夏紧紧搂着的江如蓝,一边向自己沉声:“夏流星!你……”

“裴夏!别说她,猫突然闹了,怪人家流星什么事情啊。”江如蓝捂着有些冒血丝的胳膊,问道:“流星?你没事吧?猫有没有挠到你啊?”

猫咪弓着背钻到茶几的下面,夏流星脸色有些泛白,摇了摇头:“对……对不起。”

“这不怪你,是猫……”

江如蓝温柔的声音在她的耳边打转,夏流星头脑发胀,惨白着脸对着江如蓝鞠了一躬,匆匆忙忙的上楼去了,依稀还听见江如蓝埋怨裴夏凶自己的声音。

后来果真像她说的那样,裴夏回家都会带着她,夏流星在裴夏无微不至的眼神中如坐针毡。

她甚至都没有办法嫉妒她,原来是这样好的一个人,怪不得裴夏会选择她,自己在裴夏的眼里,不过是一个小了七岁的小孩子罢了。

可是她有时候也想:“怎么这个人能和裴夏在一起这么久呢?”

她强迫自己喜欢她,裴夏喜欢的东西和人,夏流星都会喜欢。

她只能减少回家的次数,疯狂的学习,向着裴夏的方向。

高三下学期的时候,夏流星在学校附近租了房子,避免和江如蓝见面,开始独立的生活。

父母离开的时候留下不少的财产,裴父裴母在夏流星18岁生日的时候全数交给了她,告诉她每一笔钱的去向,并且让她好好保管。

如果没有那场家长会的话,或许夏流星会这样平平静静的读完高中,读完大学,走到裴夏工作的地方,即使裴夏最后也不会选择她,但是她努力的将自己的优秀全数展示出来,也不算遗憾吧。

黑压压的大教室里,坐着高三十六班的家长和同学,唯独夏流星的身边,坐着一个年轻的女人。

“流星,你不要不高兴,你哥有事来不了,叔叔阿姨都上班在忙,所以我才帮着来开个家长会,你……”

江如蓝的声音温温柔柔,她却一个字都听不进去,她努力这么久考年级第一,央求裴夏能够来帮自己开家长会,裴夏明明都答应了,为什么最后却反悔,凭什么,连一个家长会都不行吗?

台上的班主任说了什么?夏流星只感觉自己身体里有一团火,有一个炸弹,当班主任大声说道:“下面请夏流星同学的家长来为我们分享一下夏流星平常在家的生活是什么样的,给我们分享一下夏流星同学在家中是怎样学习进步的!”

江如蓝面色有些尴尬,她与夏流星相处的时间不长,但是也知道夏流星是一个非常好学独立的女孩子,可是刚刚夏流星不愉的面容,让她有些迟疑。

最终,她还是站起来,准备往讲台上走去。

夏流星却猛地站起来了,带的桌子砰地一声巨响:“我没有父母!我没有家长!我家人都死了!她不是我的家长!”

全场的人都愕然的看着夏流星,夏流星抹了一把脸,飞快的跑了出去。

她也不知道该往哪去,只是想快些见到裴夏。

初夏的风鼓动着少女奔跑时甩在身后的校服,带着她一路来到了写字楼地下。

询问了裴夏在的楼层,夏流星连电梯都懒得等,一鼓作气冲上了七楼。

站在办公室门口,夏流星火烧火燎的心又奇迹的冷静下来,家长会,或许在他们眼里真的是件小事吧。

“流星跑了?怎么回事?你跟她说什么了吗?没什么,流星……是个很可怜的孩子。嗯,你别多想,她就只是我妹妹。我知道,我……”

夏流星本来要离开的脚被死死地钉在地上,她听见里面的裴夏轻声的讲电话,用温柔的声音叫出自己的名字,终于,她还是忍不住,推门走了进去。

“流星?你怎么在这?你不是开……”裴夏有点诧异,将手机放在一边。

可他话还没说完,夏流星猛地一窜,环住了裴夏的脖子。

贴上来的东西软软的,带着一点少女的馨香,裴夏清楚地听见自己的心在她贴过来的时候砰砰跳了两声。

一种羞耻感和罪恶感冲到裴夏的脑袋顶,他猛的推开夏流星:“夏流星!”

夏流星站在他面前,眼泪已经顺着她的脸流下来:“为什么,为什么不能是我。”

裴夏捏紧拳头,低着头没看她:“流星,我希望你知道,你是我妹妹。”

24岁

国际机场的人不是很多,夏流星拖着自己的小箱子,往订好的酒店走,一边打着电话:“导师?我已经到了,今天下午就去报到,没事,不用休息,不是很累。”

她坐在出租车上,捏着自己的手机,忍了很久,还是给那串烂熟于心的号码发了条短信:“我回来了。”

直到晚上,她一遍又一遍的打开手机,没有消息,像是这将近六年的时间一样,没有任何消息。

孟姨曾经给自己打了电话,说他们搬到了其他的城市,告诉她裴夏已经结婚了,江如蓝也已经有了孩子,让她不要担心,告诉她他们留了一个公寓给她,告诉她,她永远是裴家的女儿,回国了给他们打电话,到新家去看他们,他们很想念她,告诉她她的猫他们没法寄养,也带走了,养的圆圆滚滚,非常可爱。

可是却又像什么也没告诉她。

她蹲在那座熟悉的房子前面,看着紧闭的大门,她知道不会有熟悉的人再从里面走出来了。

也不会有人再走近夏流星了。

赤着脚像小狗一样的夏流星,兜兜转转的,得到了自己最想要的东西,也在那一刻失去了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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