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艺境”的魅力
生命的树上
凋了一枝花
谢落在我的怀里
我轻轻的压在心上,
她接触了我心中的音乐
化成小诗一朵。
第一次读到这首小诗时,就被诗的质朴与深刻内涵吸引住了。诗与生命紧密相连,中间的桥梁则是诗人心中的“音乐”,这“音乐”又包含着许许多多,例如诗人天马行空般的想象、对现实世界的关注与思考、对生命的体验、内心千丝万缕的情绪,甚至是对未知世界的探寻等等。
曾经看过有关诗歌创作的文章,纷繁复杂的语言看得人头昏脑胀,却觉得只有这首简单的小诗把诗歌创作与诗人的内在联系揭示得如此动人,浅显易懂。也是第一次知道了宗白华先生,开始陆续地找他的诗歌来读,也慢慢地接触到他的美学思想。
在现代美学史上,王国维第一个对古代文艺理论中的“意境”的内涵进行了现代意义上的阐发,使之成为他统观中国古典诗词研究的一个全新的理论创造。宗白华的“艺境”理论可以说是延续了这条思路,并且进一步将“意境”融会为统贯整个中国古典艺术的一个现代范畴,以一个现代人的艺术理解,赋予这个古典范畴以新的生命。作为中国现当代美学思想界一位风格独特的美学家 ,他善于借鉴西方学术思想 ,并将其融入对民族艺术和民族古典美学理论的阐发中 ,他对古典意境论所作的深化和拓展工作 ,既构成他美学思想的核心 ,又是他的主要理论贡献 ,他理论极具中国特色,为当代中国学人重建民族美学理论提供了自信和范例。
凝聚了六十五年的心血,宗白华整理出了《艺境》一书,分“艺境”、“流云”两集。“艺境”是美学和文艺论文,论及中国艺术的审美特征、中国文化的美丽精神、艺术的价值结构、文艺的空灵与充实、诗歌书法的空间意识和空间美感等。哲学家般的思辩与艺术家般的灵视使其所论的内容都极为精辟,引人深思。而“流云”是先生早年的诗作,曾轰动五四诗坛,是他对宇宙、人生的自觉探索和对“艺境”哲理性的艺术体现。《流云小诗》写于二十年代,诚如先生自己所言“青年的心襟时时像那春天的天空,晴朗愉快,没有一点尘滓,俯瞰着波涛万状的大海,而自守着明朗的天真。”首首小诗皆是先生当时心境的真情流露,澄澈空明,不带半点功利性,在浅斟慢酌中,先生清洁的情韵、高逸的精神,犹如清风拂面而来。《流云小诗》的语言清丽淡远、思致细幽深远、境界闲和静穆,实在令人回味不已。
初读《艺境》时,诧异万分,没想到“虚和实”、“空灵”、“气韵生动”等一个个抽象生硬的专业术语到了先生的笔下犹如燕舞飞花、云光天影,不但使人易于理解接受,而且一个个优美的意象不由自主地一个劲儿往心里面钻,使人不得不惊叹万分。亲切的语言让人觉得仿佛是在与先生面对面地交谈。看书的过程,其实是一个领略美的过程,带着愉悦的心情,一口气读了好多篇章。
什么是美学?什么是艺术呢?这是两个不同完全的概念,却又似乎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究竟两者之间有着怎样的区别呢?带着这个疑问,翻开了书……
在《美学与艺术略谈》中,宗先生说:“美学是研究‘美’的学问,艺术是创造‘美’的技能。美学同艺术的关系,譬如生物同生物学。”这个回答虽有点笼统,先生本人也这样说,却也非常的形象,对初次接触美学的人来说,比较容易接受。文中指出了六个美学所研究的对象,从中也能看出美学的主要内容:以研究我们人类美感的客观条件和主观分子为起点,以探索“自然”和“艺术品”的真美为中心,以建立美的原理为目的,以设定创造艺术的法则为应用。现代美学就是走这条道路的。
而艺术,就客观方面来说,是指“人类的一种创造的技能,创造出一种具体的客观的感觉中的对象,这个对象能引起我们精神界的快乐,并且有悠久的价值。”就主观方面来说,艺术就是艺术家的里情感的具体化,客观化,所谓的自我表现。所以艺术的目的并不是在实用,乃在纯洁的精神快乐,艺术的起源并不是理性知识的构造,乃是一个民族精神或一个天才的自然冲动的创作。
尽管美学与艺术不一样,但有着相辅相成的关系,艺术先于美学而生,美学在艺术达到一定的程度后,开始出现,以自己独特的魅力向人们阐释艺术中的美,无形中将艺术的力量散发出来了。
在弄清了美学与艺术各是什么后,带着一连串的问题,继续在《艺境》中遨游,逐渐了发现更多的惊喜。
在《新诗略谈》中,知道诗歌有一个很美的定义:用一种美的文字……音律的绘画的文字……表写人的情绪中的意境。”诗的内容可以分为两部分,根据定义,能表写的、适当的文字就是诗的“形”,那所表写的“意境”就是诗的“质”。换句话说,诗的“形”就是诗中的音节和词句的构造,诗的“质”就是诗人的感想情绪。要想写出好诗真诗,要达到完满诗人人格和完满诗的艺术这两种境界。
而在《中国艺术“意境”之诞生》中,他对“意境”进行了一系列的概括,认为艺术境界主于美。
传统对“意境”的解说一般限于个人的身观体验,至多是一种类推式的描摹,特点是生动传神,但却让人看得到,摸不着,有感觉却说不出。我们可以看出,宗先生是以玄化的心境来感悟中国古代艺术中的境界,又以西方哲学的逻辑和抽象来整理他的感悟;以老庄之论来玄解“意境”,又以德国古典哲学的思辨理性来推论他的诠释。这就使“意境”的内涵在宗先生这里,在不失原有的韵味的前提下获得了一种特有的澄澈明晰的性质。
通过《艺境》,宗白华先生向我们昭示了:中国艺术的境界就是中国人的人生境界,道、艺、器是贯通的,探讨中国艺术,离不开中国哲学,更离不开中国文化。在他的世界中,我们看到了对艺术与美的另外一种阐释,他引领着我们逐步从“中国艺术”走向了“艺术中国”。而在此过程中,“艺境”的魅力得以彰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