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结婚了，你愿不愿意当情人？”
“我要结婚了，你愿不愿意当情人？”
文/婉兮
1
那天晚饭时，金常华说他想要结婚了。
洪瑶佳愣了一下，两根筷子中间的牛肉丸仓促打了个滑，直直跌落到了瓷盘里。她把头低下来，欢喜和激动在内心升腾，但一时间找不到合适的言语来表达，只下意识地用筷子去戳面前的一碗炒青菜。
她在等待。
等着金常华单膝下跪，拿出戒指来深情款款地表白：“佳佳，嫁给我好吗？”
该怎么回应呢？
该故作羞涩地沉默不语，还是快乐地高喊我愿意？她曾把这个场景暗暗排练无数遍，给自己设定数不清的台词与动作，此时却犯了选择困难症。
毕竟已经31岁了，对婚姻和家庭的渴求赤裸而直接。她不说，但他该心知肚明。
金常华咳嗽了一声，又停顿了半分钟，才缓缓开了口：“佳佳……”
“嗯。”她的声音又轻又柔，软得像天上的云朵，飘飘然的，丝毫预感不到灾难的来临。
“上周我去相亲了那个女孩很适合结婚我打算娶她。”
金常华一口气把话说完，不带标点符号，可清楚明了地把洪瑶佳判定出局。她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可还没把疑问说出口，金常华又开口提出解决方案：“你做我的情人吧这套房子给你！”
洪瑶佳把筷子放下，端端正正地坐好，又直视着这个睡了10年的男人：“亲爱的，你想得可真周到啊。”
他听出了讽刺与冰冷，语气也硬了起来：“我已经决定了。”
洪瑶佳笑了笑，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哼。金常华叹了口气：“佳佳，我也没办法，父母逼得紧，可你，你，生不了孩子。”
这个理由倒足够充分，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嘛。金常华的父母在洪瑶佳耳边念叨了不止一万遍了，时间久了，便在她的心上凿出一个小小的洞来。
和水滴石穿是同样的道理。
2
其实洪瑶佳有过孩子，在她28岁那年。
那时，她做完肾移植手术3年，生理周期已经完全恢复，被金常华的温柔一滋润，依旧腰肢纤细双目含情。
也依然描眉画唇，细细讲究着胭脂水粉，认真计较着穿衣打扮，一张瓜子脸上风光无限。所以，金常华离不开她。毕竟当年他杀破重围抱得美人归，图的就是她的精致眉眼与诱人身段。
当然，这些龌蹉心思上不得台面，他扯出的大旗叫爱情，传说中惊天地泣鬼神的那种东西。
但也不是完全没有爱情，年轻人嘛，毕竟天雷勾地火，那些亲亲抱抱点燃欲火，但也酝酿着爱情。所以到了毕业时，金常华已经许下了非卿不娶的庄重誓言。
双方父母也见过面，家世相当背景相符，端的是天作之合，虽然隔了大半个中国。两家人其乐融融地说笑：“地球都只是个村而已，现在的交通那么发达。”
谁料订婚前一个月，洪瑶佳忽然在办公室晕倒，送到医院一查，人生就被急匆匆撕成碎片。
洪瑶佳的妈妈毅然捐出一颗肾，将女儿的身体和人生都缝补了一遍。金常华没有理由在这个时候离开，便也忙前忙后张罗了大半年。这样的患难真情，彻底俘虏了洪瑶佳。
所以当她泪汪汪看向金常华的时候，他不由伸出手去揽她入怀，认了命一般把自己与这薄命红颜捆绑到一起。
幸福保住了，虽然带着些拼拼凑凑的痕迹。几乎所有人都对洪瑶佳说：“你的命真好，要好好珍惜啊！”
3
可金常华的父母有意见，他们的态度来了个180度大转弯，开始对殷勤讨好的准儿媳横挑鼻子竖挑眼。
“也怨不得他们。”洪瑶佳很讲道理，“将心比心，做父母的都怕儿子被拖累、怕香火无计，不过我会努力去让他们认可我的！”
于是，她在术后第三年义无反顾地怀了孕，拿着化验单欢欢喜喜地去见未来公婆。老两口的脸色缓和了一点点，但仍顾虑重重：“你吃那么多药，孩子会不会畸形？”
没人能给出答案。
因为当它还是一枚三个月的胚胎，便悄无声息地停止了发育。洪瑶佳哭得死去活来，金常华抱着她安慰：“没有孩子，你就是我永远的宝贝！”
那情话太暖，让人一门心思只想去沦陷，跌进他的怀抱，在耳鬓厮磨中万劫不复。可结婚却被无限期延长了，父母的话成为金科玉律，沉甸甸地压了过来。
如今时移世易，爱人结婚了，新娘不是我。洪瑶佳自嘲一笑，从韩剧演到家庭剧，原来也只是主角的心念一转。
生活没有编剧，主导情节走向的，不过是人性二字。
“佳佳。”金常华半蹲下身子仰头看她，“这是我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了，我们还在一起啊，除了名分我什么都给你。你放心我不爱她，我只是想有个后，我爱的是你！”
她从他的眼里看见留恋和不舍，心忽然软了，于是便含着泪轻轻点头。
金常华大喜过望，抱着她吻了又吻。
4
“她美吗？”
洪瑶佳的食指划过金常华的胸膛，带着些微微的醋意。那醋意却给她添了几分娇媚，金常华的心荡了起来，不由翻身把她压住：“她啊，就是个很普通很普通的女人，给你提鞋都不配！”
说着说着，手就不规矩起来。洪瑶佳用双手环住他的脖子：“但给你做情人，我没有安全感。”
“我说过把房子给你。”
他的声音被情欲蛊惑着，变成了模糊不清的呢喃。洪瑶佳的吻落到了他的脖颈与耳根，她的声音也魅惑起来，“那你明天就过户给我好不好？”
“好，好。”金常华满口答应，洪瑶佳的指甲在他的背上徘徊，那张背对着男人的娇俏面庞，却已是泪流千行。
可惜他看不见，他开始畅想明天，为自己的齐人之福沾沾自喜。
好在房子拿得很顺利。
这套位于市中心的房子不算太大，金常华的父母赶在房价未涨时购买，用的是儿子的名字。洪瑶佳和金常华，已经在这里住了五六年。
要说犹豫和不甘，其实金常华也有，可架不住洪瑶佳默默垂泪，她哭起来真好看啊，梨花带雨楚楚可怜，把他的心抓得疼痛难忍。
她是我的。
金常华的占有欲和虚荣心都在蠢蠢欲动，用一套房子去栓住美人的一生，值！
女人都是重情的，只要给她爱情，让她死心塌地跟着自己，这套房子就算不上真正易主。对这一点，金常华信心满满。
毕竟她只是个身体不好无法生育的女人，失去女性的最基本功能，再好看又能怎样？
又有谁，能像他一样去接纳她呵护她？
他自认为是洪瑶佳的救世主。
5
往后的大半年，金常华忙着装修新房、拍婚纱照、置办家具和家电，累是累的，可欣喜却从疲惫中破土而出。
新娘已怀孕三个月，他对洪瑶佳撒了谎。其实他和新娘已认识一年有余，早就暗中把结婚造人提上了日程。
他已经30好几了，做爸爸这件事儿，已经刻不容缓。
婚礼筹备期间，他也常从百忙中抽出空来，笑嘻嘻地把洪瑶佳一把抱住：“今晚翻你牌子，朕要临幸你！”
她也总配合地笑笑，甚至会兴起喊一声“陛下”，但一回过头去，就是满脸的厌恶和漠然。
婚礼那天下了一场大暴雨，花车开到半路，忽然电闪雷鸣。伴郎开玩笑问新郎是不是做过亏心事，金常华笑着打哈哈，心里却略过一丝阴影，他猛地想到了洪瑶佳。
此时，洪瑶佳正在那座藏娇的金屋里收拾细软，新房主已经携家带口来了。她只带走化妆品和几件贴身衣物，出门前回头一笑：“真正的拎包入住哦！”
这大半年里，她跑了几个房产中介，把这套房子卖给一户进城打工十余年的人家。
钱不多，自然不够买10年青春。
不过，用这笔钱来买断往事也好，她才不要给他做情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