劫婚(六)
六 最美味晚餐
也是在那个黄昏,吴为和我成了朋友。我从体育委员那里离开后,头脑一片空白,像个傀儡一样漫无目的地四处游走。在一条暗窄的巷子里碰到了出门倒垃圾的吴为,我当时正像个垃圾,满脸泪痕,鼻青脸肿,一身的泥垢血迹。吴为被吓了一跳,伸手指着我半天说不出话来,他认出了我却叫不出我的名字,呆楞了好久终于一拍脑门,“林木森,你怎么到这里来啦?怎么了这是?”他关切地看着失魂落魄的我,见我半天没言语便不由分说将我拉他家里去了。
这里是被城市遗忘的角落,位于城市的边缘,类似于平民窟,一片片低矮破败的平房院落像是附在高楼林立、光鲜亮丽城市表面的苔藓,散发着无形的恶臭并有碍观瞻。
在踏进吴为家门以前,贫穷对我来说只是道听途说,是停留在纸面和想象中的概念。屋子狭小,靠墙一张小方桌,老头老太太贴墙对坐正在吃饭,听吴为喊爷爷奶奶。一只灯泡从屋顶吊下来,正悬在他们头顶,泛出昏黄的光,将屋子照得更加昏暗。听吴为大声介绍完我,二老的反应截然不同,老太太立马站起来过来紧拉着我的手,嘘寒问暖,热情得好像我是她离家久远才归来的另一个孙子。老爷子只停下筷子,抬头瞪大了眼珠子,从眼镜上方打量我。我心里明白,就我现在这模样在老爷子眼里就是典型的“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 怎么搞的?这一身血。”老爷子端起面前小玻璃酒杯抿了一口,一边挤眉皱鼻咂嘴,一边问我。
“跟人打架了。”我如实相告,坐实了他的揣测。
“打赢没?”
“打平。”
老爷子不再言语,专心喝他的酒去了。
吴为乘他奶奶去厨房给我弄吃的功夫,打来清水给我洗脸,帮我清洗伤口并消毒,然后又拿他的干净衣裳给我换上,强行将我的脏衣服拿去洗了。
老太太厨艺真不错,一会功夫给我烙了一张饼,煮了一碗面,然后坐边上一边看我狼吞虎咽,一边念叨着:“慢点吃,别噎着。”
毫不夸张地说,那是我记忆中最美味的一顿晚餐。最后我还陪老爷子喝了一杯白酒。
吴为的家有道后门,外面用篱笆围成了后院,出院门不远有条小河,饭后吴为带我去河边小坐,问起缘由,或许是喝了酒,我竟一五一十全告诉了他。
夜深后,我让保姆宋姨开车来接我回家,吴为坚持把我送到巷口马路边,一直等到车来了看着我上车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