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

伪行路难

2019-02-28  本文已影响4人  九皋客

我想,选择一人独归,并不是因为讷于言辞,怯于世故。天风地气,总会触动骨子里死了很久的旧物。佛家人说它叫菩提,道人称它是大道。他们从宇宙万象里砸出它的形迹,称道它的空寂无物,上善若水,盈虚而冲,合光同尘。最后,他们反倒说,他们什么也没说,他们什么也不知道。

这真是件怪事。

鸟儿冲过青冥之天,天际一洇曙红,如司春上仙手持花枝,迎风而立,如临人间。

人间鸣笛如河,若想找到某岸某渚,稍事停泊,于此一方小城,实属易事。离路不远的地方,有一空台。四周未春的杂木掩映疏落。台上有一建筑,肖似古文官的章印,方正而宽,不过正面却多了几棱的凹凸不平。远看,也像极了电视机,大屏的,还要是干净的。像江天一色无纤尘般的干净自是最好。哦,这应是春江花月夜中的句子,写那首诗的张若虚,在很多人心中,永远是个少年。

在我心中呢?我也不知道。

站在台上,纷杂的车声像是来自遥远的下土,砖石工整而洁白,我佛听见天庭,听见久远而清严的法笳声。充塞天地,邈而无形。

我忽然想起妈妈还在家里等我,她问我想吃什么馅的饺子。我说我还没想好。

向前走,又有一排蒙古栎——黄铜挂牌上标着的身世姓名。我听见风声唤我向那边的树去,又引我稍等片刻,把空气中的一丝春味当作待我这个小客人的茶,一转身,又不知何处去了。

幽微的声音,从枝叶间洒下,空灵脆实,皎如白银敲月,清如雨击玉铃。我仰头,只闻鸟鸣几声,叶后的,随风而逝的——这晦涩的告别。

是秋而未落,残留不去的叶子,挂在枝上,像是古老的铜铃。千百年来,风化成了雨,雨化成了风,把无数时空的无数故事相勾相连。唐玄宗还在回首他的杨阿蛮,彼时安史之乱,长安早不是开元年少时的那个长安。你说,少年时的他,会想到三十年后,他会以夕殿萤飞思悄然的西宫老人,为入殓前的最后一面么?

什么在变?什么永恒?天地之间,爰得我所?

天地在变,天地不变。人在变,人也不变。可天地究竟是天地,人究竟是人。求饱暖,也思豪奢,含意气,也有倦怠,孤高卑贱二兼有之的灵魂,千百年的离索与相遇,之后呢?

泻水置平地,各自东西南北流。人生亦有命,安能行叹复坐愁?

至于饺子的话,茼蒿味的更好些?

是了,功课还没做好,多少飘缈的梦还没有完成。这里那里的悲欢依旧声声入耳,心中还是有少年意气,朦胧地渴望某种盛世,也不甚明朗地肩负着家国念执。

回家吧,妈妈还在等我呢。

伪行路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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