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2家房客·合约情人
小歌和我相识于八年前的夏天，她大学刚毕业，找了一份文员的工作，租住在这所公寓里。
我刚生了孩子，几乎每天都要抱着孩子，在楼下的花园散步。
见面的次数多了，目光相遇了，也试探着笑一笑，慢慢开始聊上了天。
她真的是美人胚子，和传说中的杨玉环一样，肤白如雪，身姿婀娜，丰腴而不肥胖，20出头的女孩子活力四射。
脸蛋也漂亮，大眼睛，扑闪扑闪的睫毛，像要说话似的。粉嘟嘟的嘴唇，肉欲的性感。坐在花园里，过往的男女老少的目光不自觉追随着她。
她在一个小公司上班，活不累，下班太早，一个人住在这里，无聊的时候居多。
“姐，我有男朋友了。”夏天的傍晚，她坐在对面，抬头望着我，大大的眼睛里闪烁着星星，笑意如甘甜的泉水溢满双颊。
我一听，赶忙祝福：“真好，真好，两个人一起有个依靠。”
“他的岁数能当我爸了，确实依靠了。”
我愣了一下，想从我的传统观念里扒拉出几句“反对”的话，却转念一想，交情还不到发表建议的时候，只在心里默默地叹了长长的一口气，便回过头逗逗孩子。
小歌的目光，也随着我看向推车里的孩子，不满一岁的女儿瞪着圆溜溜的大眼睛，蹬着小短腿使劲呢。
“也不知道能谈多久。”小歌的目光黯了下来，刚才一闪而过的星光，被乌云再次遮住了。
不大一会儿，她的电话响了，小歌接过电话，抬腿要走了。
“人家今晚要吃茄子炖鲶鱼，我去那个房子了。”说着，小歌兴高采烈，弹簧一样冲了出去，身体曲线起伏着，像正被唱响的音符，周围的目光磁铁一般追随着。
后来才慢慢了解，她是有两个家的，一个在这所公寓里，40平方，一个人住绰绰有余。另一个，是商业街里的房子，150多平，可以做她爸爸的男人金屋藏娇的处所。那个男人，不定期约她，随叫随到。
只不过，男人有家，有孩子，孩子比小歌大两岁。
他们的相识就像一部狗血脑残的短剧。有一次下班，小歌去海边散步，穿着一双高跟鞋，不小心崴了脚，一瘸一拐地抹着眼泪时，那个男人恰巧开着车路过。
英雄救美的桥段因此徐徐展开。
美人一定是美的，英雄的颜值未必和美女匹配。
见过几次，他来接她。中等个子，精干结实，浑身上下被各种名牌包裹着，有一定财力。脸上的沧桑是掩盖不住的，躲在金边眼镜后面的，是一双犀利的眼睛，洞悉一切的精明。
小歌是他围栏里的猎物，而且是没有任何反侦察能力的幼兽——并不是唯一。
第二年春天，买菜的时候遇到了小歌，过了一冬，她突然就老了，去年的眼神清澈见底，今年的眼睛里藏了些许秘密。
“姐，夏天我就搬走了。”
“嗯，工作不干了？”我南辕北辙地发了问，八卦的念头像一根小羽毛一样，撩得心里痒痒的。
“干呢，我搬到150平的房子里，这里不租了。”她对我毫不隐瞒，萍水相逢的人，也不需要隐瞒什么。其实，我希望她及时止损，回归正常生活，不要插足别人的家庭。
我领着孩子的小手，和她站在了公园里，春日的盎然催着人勃发，温暖的阳光裹在身上，软化着身心，就算凌厉的人也温柔了几分。
小歌不慌不忙地点了一支女生香烟，猛吸一口，红唇微启，圆溜溜的烟圈吐了出来，氤氲在花香四溢的空气里。
“姐，人家对我还行”，她又吸了一口烟，扬着头闭上了眼，“房子过户给我了，还给我买了一辆30万的新车。”后面这句里，明显带着哭腔，“还给我弟弟安排了局里的工作，项链、手镯一样不少……”
片刻，小歌睁开了眼，微红的眼眶，宛如初冬的冰面，哪怕一句尖锐的话——恰如一枚石子——也能让刚刚冰封的心再次水波荡漾。
“挺好，挺好的。”我嗫嚅着，虽然我从不认同这样的危险关系，可我不能左右别人的路，除了祝福，也只有祝福了。
“姐，其实……哎……”欲言又止，我忍不住搂了搂她的肩膀，“他高升了，怕我连累他……他也舍不得我……”小歌的眼泪快要决堤了。
她用了很大的力气，说出了这一番话，匆匆“再见”，慌不择路地上了楼，或许关上房门，就可以肆意地溃不成军。
她爱上了他，动了心，放不下，一个成熟有为的男人，对一个初出茅庐女孩的吸引力，好似对英雄的崇拜——即便给不了婚姻。
她可能再也爱不了别人了。
夏天到了，小歌正式搬家了，和她一起的是一个高高瘦瘦的男孩子，同龄人，同样青涩。
小歌站在那里指挥着，“轻点，值钱的花瓶，慢点，慢点……”
“帮着看着点啊，像根木头一样”，她眉头皱成一团，一脸嫌弃地责问着眼前这个手足无措的男孩。
我关切地问着：“搬家啦，小歌？”
“对呀，姐，感谢你对我的照顾……”，我也忙客套回去，“哪里的话，不用客气……”
小歌悄悄凑到我耳边，压低着声音：“姐，那个小伙追我，你看——”
“嗯。”我知道她在做比较——和那个成熟的男人，于是把想好的话硬塞进话匣子里，只留下了一个字，没有态度，不分是非。
小歌笑了笑，坐上车，走了。虽然我们还生活在同一座城市，却再也没有见上一面。
两年后，朋友圈里的小歌，结婚了，新郎是我从未见过的另一个男孩。
配文：嫁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