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迎检的一天

2021-11-30  本文已影响0人  张春发_66a0

有饭吃的地方,就是人梦想成真的乐土,也是人赖依生存的天堂。

我所在的单位不大,提供住宿,伙食自理,也算很不错很宜人的地方了。只是检查不断,名目繁多,如家常便饭,几乎是天天三晤其面,常态化管理,若春风又绿了江南岸,惠及角角落落,常抓不懈,不厌其烦。

公司自初建之日起,就一直志立于做大做强,历年来,从未向恋荷果气耶叔中断过申请S界五百强,据内部资料统计,总共有二十九回之多,但令人姨喊的是,连一次也没成功过。依圈内资深人S的话说,连边儿都冇沾到过!

这就是我可爱的生存空间的真实景况。

早晨,一上岗,上峰指令,把各楼宇前乱放的自行车,电瓶车,人力三…等全部码好放齐,一忙活,马不停蹄就耗去了大半天。

中午,牺牲短暂的喘气时间,把小区内沿主干道乱停的私家车一律清理掉,动员其挪移到该停的车位处,使小区交通秩序井然,让宜居环境更加宜居,焕然一新又美观。

下午二点许,传言说巡检组诸要员要来了,工作人员严阵以待,小心翼翼,大眼瞪小眼,手不闲脚加,用意不敢丝毫跑偏,精益求精,在各自负责的区域,审视了再审视,摆放了又摆放,粗气不敢乱喘,唯恐出乱,惊惊颤颤,象黎民迎接黄家八府巡按及钦差大臣一般,诚慌诚恐,不得怠慢。

好不容易坚守了一个多小时,到了将近下午四点时分,也不见有头有脸儿的大驾光临。无要员之踪影,人心神更显不安。十五个吊桶七上八下,没一个晃摆得稳健泰然。

正当大伙的心情忐忑不安之时,彩丽楼二十九层的窗口,忽有一少女在云端缝隙里招手呼唤:阿…那个B安!阿…那个B安!

有呼必应,是干我们这一行的基本宗旨。听到叫声,我一口气攀爬到她的身前,气喘吁吁地说:这位小姐…妳有…有事么?

噢!妳来得真快…不好意思。

不快能行么?妳有什么事儿要帮妳弄的,请讲…人都来了…还有啥不好意思的?

我…我晾晒在阳台上的内…内衣飘下去了…能帮我捡一下…送上来么?

什么内衣?

就…就…就我穿的内内…花裤头和罩杯啥的…还能有什么内衣?

一件?或是几件?

可多了…我也记不清了…最少不会低于八九件吧!

哪妳换洗得可够勤快的!我不加思索,脱口而出,说出的话仿佛没经过大脑。

她不吱声。她的俏脸顿时变得绯红。

我为了打破沉寂,没话儿找话,道,咋没搭牢?

…刮下去的!

怎么刮下去的?追根溯源,俨然高度负责的口吻。

…有风么!

哪儿来的风吔?我望向楼宇外的苍天,天空明明阳光灿烂,万里无云,没有一丝儿风。

…不好意思!她吐气若兰,极柔顺的气质,显得楚楚动人。

又不好意思啦…妳这么光说不好意思可不行啊!

…嘻嘻。那我就不说了…算她们自己飘下去的行不?

这还差不多!不过…妳晾晒衣物时肯定没有把她们搭牢稳才是根源。我强调。

那么小…不好捣饬的,没想到…她们就自己飘了下去…真的不好意思!

嘚啦!别再不好意思了…给妳弄就是了!

那先谢谢妳啦!

甭先谢。谁知好弄不好弄哩!我折转身子扑扑腾腾地跑下楼,巡视了楼前地面,一无所获,正要上楼回复她所寻结果,那女孩又在楼窗里伸臂挥爪咋呼开了:不在地面…都飘到河岸边的大树枝叶上啦!

我一仰望,哇噻,那巨大的青枝绿叶的香樟树冠上,姹紫嫣红,争奇斗艳,仿佛才又迎来了一个意想不到的春天,似百花齐放,好不养眼。…不用明说,那尽是那美少女的附属物所酿造的杰作。

我二话不说,赶忙跑到物业仓储室,一肩扛了一架铝合金折梯,一手拉了一条细长竹杆儿,重回到那棵盛开鲜花的树下,放梯倚树,再临枝杈竖竹杆儿,疾速攀爬,登上大枝丫,再执竹杆儿,千挑万拨动,巧使劲,把那些奇异的花瓣,取下一条又一条,条条尽是奇形怪状的小配件儿,收齐了,软软绵绵地折叠了,兴高采烈地跑上楼,见到翘首以盼的少女,双手把缴获的战利品规规矩矩地呈到她的面前,说,给妳!

少女的面庞象罩上了一抹浓厚的彩霞,直红到了细白的脖儿根,似乎还欲扩染到那连绵起伏又若隐若现的两座美妙的高山峰上去了。

少女羞涩地勾头弯腰,鞠一躬,说,谢谢!辛苦妳了!

我说,甭谢,也不辛苦。为妳服务是我应该做的,也是我们当B安的应尽的义务和职责。

妳真好!她接过小衣物,用眼波忽闪我,并赞道。

我本想抬脚告辞,却又止住了步,回道:好啥呀!比起L锋同志还差得远哩。领袖说过,一个人办一件好事并不难,难的是一辈子光办好事不干坏事…依这标准…妳说我是不是还得继续努力呀?

少女一听,就卟哧笑了,笑得前仰后合,花枝招展,启朱唇露皓齿,媚眼婆娑,宛若一幅美丽的画。

我说,妳都恁多笑头儿么?…那妳好好笑吧,我可要走啦!

她葱根儿似的纤手就捂住了樱桃小口,嘤嘤地道,妳好逗哟!难道…妳都不能多得一会儿么?

我还有事儿呢?

啥事儿?

正急着迎检哩!

她扫瞄了她细腕上的女仕名表,说,这都早过了四点半了,还迎检个p呀?

嗨!这个妳不懂。我得赶紧下楼…再晚,就来不及了…会招损哩!

下面不是还有别的人么…让妳的同事替妳值一会儿班,难道不可以么?

唉呀,妳小姑娘…还是不懂!…各人有各人负责的区域,有纪L规定…不可擅自脱岗的。…妳若还有什么诉求…可尽管对我直说呀!

嘻嘻…不好意思!

嗬?妳又来不好意思啦!人都用过了…还那么客气?

…我我…我是说…。

妳要说什么?

妳要说…我以后再让妳给我拾衣物,妳肯来么?

噢!妳是说这个呀?…那妳…那妳的衣物也不可能光往下掉落啊!

…那谁说得准哟!她秋波闪闪,直撼动人的心神。

我木呆呆地回应,这个事儿么…好说得很。到时候再具体情况具体对待吧!说罢,我转身噌噌噌就下楼了。

她伸手想拽住我,却己经晚了,扑了个空,愣愣地立在转台边沿上,似倒未倒的状态,摇摇欲坠,而她脸上现出若有所失的神色,随即有一声轻叹,在我的脑后,轻妙地波动着,若微风掠过荷叶之间,荡起雅韵来了。

我下到地平面,夕阳的余晖在悄悄地隐退。我猜疑,那些检查的是来过了还是尚未来?正想找同事问一问,不料,一个怀抱少孩的窈窕的少妇向我匆匆走来,我想躲开,却己来不及。

她托她怀中的小孩十分慷慨地递耸到我面前,极信任地说,这位同志,帮我照看一下!我去去就来。

我还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那少妇就把小孩推搡到我的怀里,闪身就走了。

我急喊,妳…妳要做什么?我…我…还正忙着呢?

那少妇风风火火地走着,也不回头,只爽朗地回道,妳再忙会有我忙么?我到对面小区的菜鸟驿站去取个快递…迟了,就关门啦!

什么快递…有那么要紧么?

说了…妳也不知。我小妹妹阿娇考英伦剑桥的雅思通知涵到啦!

哦…那是考试胜利了!妳妹妹真棒…那妳值得一去…快去快回就是啦!我在这等妳!我闻知事情的来龙去脉,反催促她。

她的背景一晃就不见了。可我的怀里却多了一个天真无邪的小孩。这工作期间,抱了个小孩,总觉不妥;加上我一个笨手笨脚的大男人,哄一个刚满月的婴儿,怕他一旦哭闹,就尴尬难办了。

我左转一圈儿右转一圈儿,团团转了足足三十六圈了,仍不见那少妇归来,我不免有些急躁了,直跺脚,口里在暗暗访问着她家里包括那少妇在内的所有女眷。

好在这少妇养的小孩还皮实,俩眼突乍突乍地望着我,一点也不怯生,既不哭也不闹更不踢跳,温顺得象有某种潜在的默契。

当然了,我为防小孩反叛,是下了本钱的,在附近的小代销店里,我悄悄购了一瓶娃哈哈和一罐安慕希的。腰包的银票,都是自掏的。这点小动作,是无法向外人表白的。

待那少妇的丰美形象再次浮现到我的眼前时,天光己静静地暗黑了下来。

我不无怨气地使着性子,道,妳怎么去这么久?我还以为妳一去不复返了呢?

少妇璨然一笑,说,我孩子在妳手里…我还不担心呢…妳又怕得了什么?

我…我…担心妳不回来的话,妳不是活活把我给坑了?

…坑妳什么呀?

妳把小孩托负给我…不用绳儿,反把我给栓牢了…让我啥也干不成,不是坑我是干什么?

天都黑了…妳还想干个啥?

…迎检啊!

迎检?得了吧妳!哪有夜晚还检查环境卫生的?…我刚过妳们门岗,听妳的同事在议论…说检查团早走了!

早走啦?

对呀!我亲耳听他们三五成群在大门口说的。

我怎么没见检查的人的影儿呢?

他们说,那些人…只在河西一晃,象一阵风儿,又象走马灯…随即就结伴向大酒店方向去了!

噢!原来是这样啊!那请问阿姊…现在几点了?

六点过一刻了。

哟!时光如梭…给妳的孩子…我得赶紧回门岗集合照像,今儿个总算熬过去了,我也该下班了!

少妇接过小孩,照小脸蛋上亲了一下,对我说,谢谢!给妳添麻烦了!

说哪儿去了…不谢也不麻烦。只要妳取回了信件,就好了!天黑了,妳也快回去吧!我说着,就要匆匆离开。

请留步!那少妇情深意切地说。

妳还有什么事么?

她说,我返回来的路上,我小妹刚打电话给我,让我给妳捎句话儿,她下周要去英伦了…说要妳送送她!

送送她?…可…可我不知谁是妳的小妹妹呀?

哈哈!妳演得比当红的名角还像模像样呢!…而我小妹说,她己认识妳好久好久啦!

是么?

…事儿不大…妳看着办吧!反正别亏了人家少女一片痴心就好呀!那少妇说完,就没入夜灯初照的斑驳树影里了。

倾刻,我脑子里一片空白,榆木圪塔似的立在当地,久久转不过来那个弯儿。

待对讲机里呼叫我…妳还下不下岗啦时,我才重重地呼了一口长气,慨叹道:迎检迎检…迎了一天的检了,该见的没见,没影儿的事却碰上了…这一天里,都干了些什么风马牛不相及的事体啊!

  11日29晚11点于苏州玉出昆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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