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子、菌子和孩子

作者：远理
6月2日 凌晨1：00发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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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这是一条在城市高楼丛林边缘的旧街区，一栋栋老房子，中间连着错综复杂的旧电缆，本来就不宽的巷子两边，东倒西歪地放着各种杂物。

当警察推天破旧的楼门，冲上顶楼，一股潮湿带着微微发霉的味道扑面而来。

顶楼的住房是黑旧的木门，并不牢固，门上的玻璃残破不堪，上面糊着一张旧报纸挡风，也挡住了警察的视线。

破门而入之后，里面住着的老太太显得冷静，她正坐在小木凳上，不知是因为精神问题还是长期吸毒史，眼神显得呆滞。

警察搜罗了整个房子，就一室一厅，房间杂物堆得乱七八糟，一些不明粉未和膏状物被搜出，经验丰富的警察一嗅便知道其中有K粉和鸦片，还有两颗小红丸。

用来炼制毒品的设备就在客厅里，各种器皿，试管，漏斗，酒精炉子等，一个旧竹蓝子里是炼毒品的原材料，罂粟球和一些感冒药，但最多的却是干掉的蘑菇，这是一种毒菌，菌盖上的表皮层覆着一层红绿相间的粉未疙瘩，还有少量从其中被分离出来的粉未。

看到毒品虽少，却种类繁多，警察小队长叹道：“麻雀虽小，五脏齐全啊！”

老太太是被邻居举报的，举报都说这老太太没有亲人，只一个人住，靠着一点低保金度日，不知道什么时候沾上毒品，慢慢就疯了，常常半夜在天台烧东西，要不就在阳台上敲着碗筷自言自语。

“其实她挺可怜的，可是也不能吸毒啊，毒品已经将她害成了神经病！”邻居摇头叹息。

审讯中警察了解道，这老太太并没有看上去那么老，因为毒品的伤害，像个七十岁的老人，她青年丧夫，中年丧女，从此一蹶不振，丢了工作，一个人住着，也不爱跟人交流。

三年前，她开始吸毒，积蓄很快没有了，她便开始自己学着炼制毒品。

但奇怪的是他每年都去乡野采摘一种蘑菇，警察了解到这种毒菌的毒可以使人致幻，却不能成瘾，量掌握不好，极易发生危险，毒贩不会用这种东西去制毒品。

审讯中老太太不断说明炼毒是自己食用，从没有向外售出，甚至当场下跪，情绪激动道：“我没有贩毒，没有害过人，不要断我的死刑，我还不想死”

队长决定再去调查一翻，结果发现老太太制毒一年，确实没有向外售出，但另一件事却让他不解：老太太自杀过，有一次可能是误食毒蘑菇中毒，但是最近两次，却是清醒状态下，意志坚决，不过均被人救回。

邻居也坦然承认，就是了解到她自制毒品，才知道她是被毒品伤害而自杀，因为怕她再自杀，干脆举报她，把她送到监狱。

老太太既然自杀，为什么在警局里却那么害怕死刑，队长想不明白。

因为老太太的配合坦白，加上她确实没有售出毒品，所以量刑并不算重，只判了十年。

在狱警的关照下，老太太戒掉了毒品，她在监狱的表现很好，积极治疗，因为吸毒而受损的身子也慢慢好了起来，糊涂的神智也清醒起来。

十年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警察队长已经把这件事忘记了，直到有一天，一个狱警来访，说老太太托他送来一封感谢信，队长才想起这事。

信上说到因为队长的深入调查，才让她免了死罪，为此她十分感激，可是信看到后半截，队长大惊失色，马上命人赶去老太太的住处，警员接令不久，又折了回来，带来了一个消息：老太太已经自杀身亡。

狱警拿过信看完才明白，这是一封遗书。

老太太自从孩子去世，就一直思念孩子，甚至精神失常，有一次去乡下，她误食了毒菌，回家就毒发，产生了幻觉，看到了自己的孩子就站在阳台上，正喊着妈妈，她流着热泪倒在了阳台上。

这次中毒并没能要了她的命，于是她开始疯狂地寻找有毒蘑菇，只是希望在中毒的时候，能在幻觉中看到自己的孩子。

她开始相信这是孩子的魂回家了，于是经常在天台上给孩子烧纸钱；做一桌子好菜摆在阳台，敲着碗喊着：“俺的娃儿啊，快来吃饭！”

令人沮丧的是，她再也没有在幻觉中见过孩子，直到中毒被邻居送进医院。

她想不通，娃儿怎么再也不来看娘了，娃儿不想妈妈了？
有一次，一个知情的陌生人嘲笑她：你还不如吸毒，也能幻觉，还不用进医院。

言者无心，听者有意，她从此走上了吸毒，制毒的路，每一种毒品她都去尝试，甚至每一种有毒的植物，有毒的蘑菇……只为了见到逝去的孩子一面。

何以苍天如此残忍，幻觉中依然没有孩子，她承受不了，开始自杀，却总被好心邻居救了回来。

直到被抓到警察局，她开始慌了，家乡流行的说法是：在亲人死去的地方，以相同的方式死去，两个人的魂魄就能相遇。

她害怕被执行死刑，这样就算死了，也见不着孩子。
她一直争取宽大处理，一直在求生，为了却是最后的一死。

终于熬过了十年，她义无反顾地，从当年孩子跌落的天台纵身跃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