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家庭奴隶」--普利策奖得主Alex Tizon最后的故事
【导言】
《大西洋月刊》(The Atlantic’s)最新的一期封面报道「我的家庭奴隶」(My Family’s Slave),一经发布,便引起巨大的反响与争议。
这篇文章篇幅很长,地址: https://www.theatlantic.com/magazine/archive/2017/06/lolas-story/524490/.
【故事讲述了什么】
这是普利策奖获得者 Alex Tizon 的最后的一个故事。(Tizon于今年三月去世。)在此文中,Tizon艰难回顾家人的过去——他整个人生中最黑暗的部分,把Lola的经验转化为自己的叙述,书写了关于现代奴隶制的第一手资料。
据作者Alex Tizon透露,他的家人们50年来,一直拥有一个奴隶——Eudocia Tomas Pulido。她被亲切地称为 Lola(Lola在菲律宾Tagalog 地区是「奶奶」的尊称)。
R:左起第二为作者在上世纪60年代,Tizon举家从菲律宾迁到美国,他们带走了Lola。直到Tizon 11岁时,他才意识到Lola在他们的家庭中的地位—Lola不是被他父母所雇佣的佣人,她是他们的家庭奴隶。
L: Lola和作者于2008年。 R: 作者和 Lola的姐姐Gregoria。Lola照顾着他们一家,但却没有报酬,也不能返回菲律宾,并遭受Tizon父母在身体和情感上的虐待。在「我的家庭奴隶」中,Tizon写到:
Her name was Eudocia Tomas Pulido. We called her Lola. She was 4 foot 11, with mocha-brown skin and almond eyes that I can still see looking into mine — my first memory. She was 18 years old when my grandfather gave her to my mother as a gift, and when my family moved to the United States, we brought her with us. No other word but slave encompassed the life she lived. Her days began before everyone else woke and ended after we went to bed. She prepared three meals a day, cleaned the house, waited on my parents, and took care of my four siblings and me. My parents never paid her, and they scolded her constantly. She wasn’t kept in leg irons, but she might as well have been. So many nights, on my way to the bathroom, I’d spot her sleeping in a corner, slumped against a mound of laundry, her fingers clutching a garment she was in the middle of folding.
她的名字是 Eudocia Tomas Pulido,我们叫她Lola。她4英尺11,摩卡棕色的皮肤,透过她杏仁般的眼睛,我仍然可以看到我的最初记忆。她18岁时,我的祖父把她作为礼物送给我母亲。当我的家人搬到美国时,我们带她一起过来了。除了「奴隶」之外,没有别的词能囊括她所遭受的不公命运。她的一天始于其他人醒来之前,终于所有人睡觉之后。她每天准备要三餐,打扫屋子,伺候我的父母,照顾我的四个兄弟姐妹与我。我的父母从不付给她薪资,并且经常责骂她。她的腿上并没有被戴着镣铐,但却似乎活在枷锁之中。无数个夜晚,在我去洗手间的途中,我发现她睡在角落边,瘫倒在一堆待洗的衣物里,她的手指抓着一件正在折叠的衣裳。
【各方反应】
大西洋月刊编辑Jeffrey Goldberg接受NPR采访时,表示:
我认为Lola是爱Tizon家庭的——特别是孩子们,而对孩子父母的感情可能更为复杂。
这篇异常复杂个人叙事,在网络上和文章评论里,引起了大量的读者反馈。一个读者表示:
感到悲伤,愤怒,沮丧,希望与救赎。
同时,也有很多人批评作者,一位读者写道:
作者也在助推奴隶制。他那么点可怜的努力,只够减轻Lola生命的最后几年的时光。仅这一点的努力是不够的。
甚至引来很多讨伐,特别是来自于西方的读者的。他们批评作者美化了奴隶制,并且表示作者Tizon和他父母一样有罪。
作者怎敢为他的母亲找借口?她奴役了一个女人几十年,利用她的免费劳动。他母亲是个怪物(monster)。我不想听所谓的奴隶主的「复杂性」。我不想听到有关她的悲伤的故事或她有多么爱她的孩子。作者Alex Tizon试图通过粉饰奴隶主来掩盖他们的卑劣。对此,我表示愤怒和憎恨,去,他妈的!呸! 👇
这个作者能够谈论关于他母亲「复杂性」,却没有提到自己的——20年了,他除了袖手旁观,什么也没有做。👇
不过,菲律宾人的看法却有所不同。这个故事发布在网络后的几个小时内,在菲律宾迅速传播,其中大部分的反应是对Tizon表示赞扬。
「我的家庭奴隶」触动了我的心灵,感谢你照顾好了Lola,上帝保佑你。👇
读了「我的家庭奴隶」,Lola代表着每一个遭受困苦的菲律宾女性。👇
【菲律宾杂志的回应】
面对西方读者的讨伐批判,菲律宾的著名杂志《Scout》 发表了一篇文章来回应,声称:『那些国际上的愤怒谴责,是来自于——(这些西方读者)对故事发生的菲律宾文化背景的不完全了解。』
文章地址:http://www.scoutmag.ph/opinion/non-filipinos-need-chill-bit-alex-tizons-essay/
Scout 的文章,啰嗦一堆。(我简要归纳一下,共说了四点。#部分是我个人的解读概括):
1. Tizon并没有为他们家的长辈辩护。
(#菲律宾是家长制,坏事是长辈做的,小辈也没有办法。虽然Tizon没做什么,但他也没有为他们的父母行为做太多辩解。)
2. (奴隶制)这是我们(菲律宾)自古以来就有的事。
(#祖传的奴隶制。)
3. 这是需要我们自己人处理的事。
(#那些「不是菲律宾的外国人」,不懂我们菲律宾的文化和国情。这是人民内部矛盾,与外国人无关。我们不需要外国人来替我们宣扬诸如「奴隶制是不好的」的观念。)
4. 即使你不同意其中的观点,你也得承认文章写的妙。(观点对不对无所谓)
(#文章内容的好坏与道德无关。锦绣文章,不一定就要文以载道。有误人子弟的观点,也无所谓。)
这四点,对于我们中国人——菲律宾的邻居来说,简直是糟点满满。似曾相识的话语,我们也曾在我们的某些媒体上读到:「老外不懂咱中国的国情」,「裹脚是咱老祖宗传下来的文化传统」。
《Scout》的这篇文章,在菲律宾同样也是让很多人愤怒的留言驳斥。
有些有良知的人菲律宾有看不下去:
把外界反馈,轻描淡写为「那些非菲律宾人的道德愤怒 」,而不是从系统和文化上,反思「虐待家庭佣人」这种毒瘤恶习。我——不是「我们」(菲律宾的传统奴隶制)的一部分。菲律宾人应该批评他们文化中的这一问题。而你把它作为文化传统来捍卫,你在找借口。那些像你一样自满的人,与那些目睹Lola受虐却无动于衷的的人,都是这一问题的一部分。👇
我也深有同感。在我们中国,也很多中国红卫兵,临死前,也只是淡淡的表示「恶行是时代的原因导致的」,他们自己没什么要忏悔的。
【「自由」--来自Claudia的故事】
《大西洋月刊》(The Atlantic’s)让读者书写他们的个人故事,收到了很多读者的notes——其中有一篇,一个叫做Claudia的女孩写到:
我读Lola的故事时,哭了很多,因为它让我想起了我曾经的生活。我也是在孩提时,被我的叔叔婶婶带到美国。在这个国家,我得负责照顾他们的三个孩子,打扫卫生,做饭,并在他们的店铺里免费工作(洗衣店/美容院/药房)。这持续了好几年,直到我足够幸运去上学。
在学校,我不被允许和任何人讨论在家里发生的事情。有一次,我犯了一个错误——与我的学校辅导员分享了家里说发生的事情。辅导员打电话给我叔叔,尝试安排时间与叔叔讨论我所说的事。当我回到家的时,被打了一顿,至此我再也不敢向任何人提起。
我比Lola幸运的是,在我二十多岁的时候,我能够逃离,获得了自由。我真的很伤心,Lola从来没有过自己的生活,结婚或生孩子。
谢谢你照顾她,确保她在生命最后的几年里,她是自由的。愿她的灵魂安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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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s://www.theatlantic.com/magazine/archive/2017/06/lolas-story/524490/
https://www.theatlantic.com/notes/2017/05/alex-tizon-eudocia-pulido-reaction/527064/?utm_source=feed
http://www.scoutmag.ph/opinion/non-filipinos-need-chill-bit-alex-tizons-essa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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