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记年少春衫薄

不知道哪里翻出的陈旧杂志，抖一抖微尘，几片完全不见紫颜色的大叶紫薇花瓣飘落地上。会捡落花藏书里的事也只有读书的时候做过了。前段日子和朋友调侃，明明我们才告别校园不久，工作一年多就变成中年人了，保温杯泡枸杞，话不投机转身离去，又宅又佛。哪像读书时候，冬天吃雪糕，意见不合一定要吵个脸红耳赤，运动场上发泄多余的精力，偶尔还要装装文艺青年。总而言之，还是读书的时候好，那是最美好最纯粹的岁月。

在我目前的记忆里，最美好的时光定格在高一那一年，去年听到高一分教部要搬回本部的消息差点哭出来。那个只接纳高一新生隐藏在一个小乡村的分教部，被我们戏称为与世隔绝的世外桃源就真的只能留着记忆里了，想要回去重温一下旧时光的机会都没有了。忆当年，刚脱离中考的苦海，还不懂高考的紧张，再加上整个校园只有高一一个年级，没有环境压力，简直是最能释放天性的一年。男孩子们和老师称兄道弟，在课堂上被虐就从篮球场上虐回来，姑娘们还在一旁加油打气，羞涩还是年少的特征，这可是能够明目张胆地看着自己喜欢的少年的好机会，可以大声呐喊，不用担心被发现，更不用脸红。那一年能够引起全班欢呼的莫过于晚自习停电的那刻。有才的男孩子跑去宿舍拿吉他下来开演唱会，平时严禁学生把手机带到教室的老师默默纵容大家拿出手机开着闪光灯摇摆，把隔壁班的都吸引过来围观。那时候流行班歌舍哥，这种时候以宿舍为单位献唱是必不可少的环节。我现在连自己的舍歌是哪首都要想一会才能记起，却牢牢记住了有一个男生宿舍的《社会主义好》，他们第一次开口唱的时候，全班笑得欢乐，他们自己也忍不住笑场，后来就能够在我们的笑声中淡定唱完了。那时候简直不能想象两年后停电的晚自习竟是人人哀嚎，一天恨不得二十四小时都遨游书海的高考冲刺阶段，大多经历过的人应该懂得，这也是年少奋勇直前的证明。

少年最是捉摸不透，亦简单纯粹。能在下雨天对着宿舍附近池塘的鸭子傻笑一下午，也能为小说人物的悲惨命运哭湿整个枕头。会聚在一起讲恐怖故事，把胆小的舍友吓去隔壁宿舍，然后在睡觉前把人拉回来。上一刻还因为别人成绩高了自己几分而偷偷不爽，下一秒就吵吵嚷嚷一起去打羽毛球。文理分科后，我们依依不舍，仿佛再也见不得一样，然而我们明明只由同班变成隔壁班而已。因为同一位语文老师，文科班和理科班结成一个奇怪的“抄试卷”同盟。时间总喜欢悄无声息地淡去人们的记忆，但也有它可能不忍心去掩盖的部分，因为美好，值得。

指尖轻轻划过大叶紫薇的纹痕，可想两个女孩子倚靠树下安静看书的画面。微风宜人，吹落花香逐书香，阳光和熙，透过树荫散落尘埃的斑驳剪影，拼凑出恬静淡然的年少画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