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一八我的美国婆婆（二）

我带大宝回到老家呆了1个多月，终于办好了大宝的出境许可证，期间问票务公司续签机票的费用，居然是原来的一倍多，之前是6000多买的我和大宝的机票，续签到我们要走的日期还要给7000多，H是没有钱，他妈也不可能付，我只好再从我朋友那里借，终于买到了7月3日北京到芝加哥的机票。

　　旅途中的辛酸对于我这个做了2年多的“单亲妈妈”已经算不了什么，唯一担心的是大宝那时候的病毒性腹泻还没有完全好，一路上几乎没吃什么东西，但他的精神已经好很多，在飞机上还和别人打闹。H机场接到我们到回家，一路经过芝加哥到麦迪逊，我什么都没看，躺在车座上补觉。到家，见从楼上H的妈妈几乎是飞下来的，嘴巴里还在说“我的天啦，我的天啦，我就猜到是你们”，一把把我和大宝抱住，兴奋得语无伦次。她说H从来不给他打电话，那天居然第一次给他打电话，她听出来有什么不平常的事情，隐隐感觉是我们。H从来不给她打电话？这是怎样的母子关系啊，虽然我听着有点奇怪，但真的太高兴，没想其他。H和他妈都迫不及待地给大宝看他们买的玩具，大宝认识H，隔了2个多月见到他还是很高兴。这第一天就在美好兴奋的气氛中过去了。

　　第二天是美国独立日，H妈的朋友克莉丝汀带来了她约2岁的小萝莉佩妮，2个娃虽然语言不通，在一起也玩得不亦乐乎，H，他妈和我陪在旁边，跟克莉丝汀说话。之前在视频里，他妈跟我说过，她的女朋友的小孩跟大宝差不多年纪，还给我看了佩妮的照片，现场看来，她特别喜欢佩妮，一心想把佩妮做大宝的媳妇，想起来很好笑，跟中国婆婆挺像的。

下午克莉丝汀和佩妮回去了，大宝一边喝着牛奶一边吃着零食，看着电视，高兴的很，H看着这一切，就去了楼上打游戏。记不清我是在干吗，其实有少许失望，分开那么久，我很想跟H单独说说话，一直没什么机会。刚到的一两天，大宝虽然认识H，但特别特别粘我，我稍微走开一下，他就很焦虑，我上个洗手间，他就使劲敲洗手间的门，我真是毫无办法。不知道H怎么想的，看出来他对于我们的到来很开心，可是，为什么一有时间他还是要去打游戏？

　　慢慢地我发现问题：

　　1. H上晚班，大多数时间在打游戏，一个星期有两三天在家上班，即使上班的时候还是在打游戏。他有试图跟大宝接触，可是大宝不理他，一看见他就躲到我怀里，他很生气，就走开。上班的时候是白天，有时候大宝有点吵，他十分厌烦地叫我把大宝搞定，说让小孩子不要弄那么大声，不要乱走，那表情，十分嫌恶。我好伤心。

　　2.只要我们不上去找他，他绝对不下来找我们，即使是周末，也只顾着自己打游戏，偶尔带我们去商场，也是他妈建议的，偶尔带我去看电影，也是他妈建议的，甚至有时她会买票。只要大宝不高兴，哭或者闹，H一点耐心都没有，开始是大声地叫大宝停，要么就是打屁股，或是把大宝高高地举起来，吼，吓到他停。收实话，我有时也打大宝，但我从来没有像看着H打大宝那样，一次又一次觉得，大宝好可怜。

　　3. H跟家里人包括我们都不怎么说话。他只会有事情才下楼，他妈一般做好了晚餐，等很久他才会下来，所以后来大家都各吃各的，H见了谁也不打招呼，也不说话，如果别人跟他说话，他就声音很小，连正面都不给，我总是听不清楚。

　　我们俩的关系，不知道怎么形容，大部分时间，我都必须陪着大宝。大宝还是那样焦虑，跟着我两年，我不能怪他，他没有安全感，少许的部分时间，想找H说话，可是看他那副脸色，经常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视频道/体育频道或者自得其乐打游戏，我真的很心寒。抱一抱，亲一亲，都是我主动的，甚至抱他，亲他的时候，他还没什么表情，连看都不会看我。刚开始我没觉得什么，当作他害羞（我是傻到完全忘记了他和我共同生活了快一年，以前根本就不是这样！），后来我就觉得自己很委屈，千里迢迢带着儿子来到这里，没有得到想象中的生活，当然，大宝是很开心，每天有玩具，有吃的，有新环境可以熟悉，作为奶奶的H妈也很开心，她一有时间就带大宝去逛超市，陪他玩，尽管他俩语言不通，也唧唧呱呱乱对话，好像双方都理解一样，可是我自己真的不开心，经常偷偷哭。H妈很敏锐，老是问我，为什么不笑，怎么了，有什么不开心，我就跟她实话实说，她说她也很气愤，她也搞不懂，H为什么这样子。她知道我不开心，就尽量想让我开心，带我去买衣服，鞋子，还有把冰箱塞满肉和蔬菜，这样她不在家，我也有食物。她说想的很周到。只可惜，她代替不了H，而我，傻傻地以为，是我自己想太多。这样过了四五个月。

终于，我爆发了，这不是我想要的生活，可是跟H用嘴巴吵架实在吵不起来，因为英语我说不过他，也不是说不过，是他的语气分分钟能把你气死。于是我们在手机上发短信，吵架，我跟他说，他总是在打游戏，总是不带大宝，总是不理我，总是这样很冷漠，我很伤心。他说我纯粹抱怨，有吃的有玩的，还要抱怨。我说，他要是再不跟大宝好好相处，大宝以后性子就会像个女孩子，而我，也希望有人疼有人爱，不是像他这样不理不睬。反正吵架的结果是，大家冷战，各自生气，他可以忽略我很久很久，我一次比一次伤心，哭很多次。虽然每次吵架我们最多隔2个星期就会和好，他似乎也有改了一点点，但没多久他又本性难移，又回到他的游戏世界。其实，即便他在想花时间跟大宝一起玩的时候，他也是没花心思，顶多是在一楼呆着，偶尔跟大宝说几句话，很少互动，很少带大宝单独出去，很少跟大宝一起玩，而是眼睛还是看着电视，在娱乐节目中哈哈大笑，只可惜跟我和大宝都无关。

　　这一切，H妈都看在眼里，可是，她觉得她毫无办法。我渐渐知道，H就是一个大小孩，被他妈宠坏了，无论什么时候，无论多么生气，他妈从来不会在H面前抱怨H，每次她跟H说话是这样的，“哈尼，你要什么？你想吃什么？你觉得这个怎么样？”，即便H在楼上能整天整夜的呆着，她也不会说H，背后她会跟我说，她很恼火，她很烦心，都是因为H。

可能写到这里，看的人才觉得我言归正传，其实我之前写那么多不着边的事情，是想给大家看蛛丝马迹，H妈在我生活中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侧面的，或者正面的，都是不可或缺的。没有她，我离职后无法在中国生存，没有她，我无法在去年7月移民到美国。没有她，我可能早就郁闷自杀而死，没有她，大宝可能还是更加粘着我。

　　那么她到底是怎样一个人，又是怎样一个母亲、妻子和奶奶呢？

　　这里不可避免说到H的童年。H两岁的时候，H妈和他亲生父亲离婚了，之后经历了2次婚姻，现在这位H妈的老公，是H的继父。在H的继父之前，他妈还有个前夫，与前夫生了个女儿，但是女儿好像跟着她前夫了。据H妈说，从她跟H的亲生父亲离婚之后，她带着H和H的哥哥（当时也才4岁），艰难度日，H的亲生父亲没有给过她一分钱，她只好把2个娃都放在托儿所，自己身兼多工不敢停歇，只是为了赚钱养家。为了2个儿子，她自己年轻时什么工都做过，什么都舍不得买舍不得吃，可是给儿子们都是最好的，就像大多数的中国家庭单亲妈妈一样吧，只是在这边，H妈没有父母亲帮忙，一个人带着2个娃。只是后来H的各个不知道怎么到了另外一个地方，独自生活，这是后话。

　　H妈是一个很要强的女人，她认定的事情，无论你怎么说，她都不会改。就比如说，她喜欢她要买的东西，无论是买给她自己，还是买给她老公，或是买给我们，你说一千次的不同意，她反正最后都会买回来，即便是买回来没得到感谢，可能还会被嫌弃，她也不会改。比如年前一个家具店要关门了，所有家具作白菜甩卖，我婆婆一次又一次的买回很多东西，我公公一再说么有地方放，东西太多房子太小走路都不方便，不是撞手还是撞脚，到最后我公公都恶言相向，大吐脏话。虽然我很讨厌别人说脏话，可是我婆婆死不悔改，十匹马也拉不回她做的决定，总是一意孤行，我也很理解我公公。

还有，自从大宝来到这里，她总是买很多的玩具，大的小的，贵的便宜的，大约算一算，可能一千美金都花掉了，她忍不住地买，看见大宝很开心，就好像受了激励，买的更频繁，后来发现，东西太多，她又担心起大宝会不小心玩玩具把新买的家具弄坏，而且玩具太多，一弄起来哗哗响，又特别占地方，这才减缓了她买玩具的速度。再加上，我和H都反复对她说，不要给大宝买玩具，还有我公公也偶尔抱怨地上的玩具弄伤了他的脚。更别说吃的用的玩的她在我们身上花了多少钱。

　　对于H妈的老公，H妈很没有耐心，应该说彼此都很没有耐心。一方面，他们俩每天一起上班，同一辆卡车，一个白班，一个晚班，在一起的时间太长，彼此都有点厌倦。另一方面，因为H的缘故，H继父很多怨言，譬如，H从来不交房租水电和买家用的东西，H对他也不是很尊敬，见面很少说话，圣诞节的时候俩人更是大打出手，H也毫不感念继父对他做过的事情。当然，也有大部分原因，H妈太强势，不听劝，花钱厉害，又很焦虑。我刚来的那段时间，以为这是一个和睦的家庭，后来发现，不但不和睦，简直跟个油锅一样，一点火星，他们就吵架，她老公就说很脏的脏话，就是美国重口味电影里骂人的那种脏话，有时H妈也顶回去，但大宝在这里，她大部分时间都忍了，只是每次给她妹妹打电话说，说再也受不了了，要离婚，当然我觉得她不会离婚，因为他们在一起十多年了，什么都一体的。他一般骂了她之后也不会说道歉，只是会安慰性地温柔拍几下她肩膀表示和解。之前，因为H继父老是说脏话，我对他印象很差，后来他收敛了很多，H妈还是老样子，不听劝，一跟H继父说话说不了2句就不想所了，大多数时候是H妈焦虑的情绪和语言让她老公大发脾气。比如说，她老公满腔热情地做了一顿丰盛的晚餐，她不是很领情，只一个劲地说，看那厨房乱得，哎呀，这个又弄坏了，那个又弄掉到地板上了，喋喋不休，表情，叹气很多次，是谁，都估计忍不了发脾气吧。于是，一般只要H继父一做饭，我就带大宝走开了。不过话又说回来，H继父不管是不是做饭，都不收捡，经常什么都弄的乱乱的，难怪H妈老是觉得他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