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家包子铺（前篇）

在故乡，我所居住的生活区内有一稍大的菜市场，四四方方不过几百平米，却是每天人口最集中、最热闹的地方。自早上五点钟左右，天才蒙蒙亮，菜市场里就陆陆续续来了不少“赶早”的小摊贩，有卖小人玩具的、烧热水烫鸡毛的、磨刀剁肉的、卖新鲜蔬菜瓜果的，当然也有两三家卖早点的。其中一家推蓝色三轮卖包子的小摊令我印象最为深刻。

这家小包子铺的主人姓“田”，过去是我家邻居——他家住楼上，我家住楼下，两层楼的平房。在我读幼儿园之前还不曾看见他们做这活计，大抵是我读小学时才在菜市场上偶然注意到两口子忙碌的身影。

他家的包子过去五毛一个，有肉馅、香菇馅、豆沙馅和白糖馅，每种价格都一样。一个几乎有我拳头一般大小，皮薄馅多，特别实在。小时候从家里摸黑去上学，慢慢悠悠走到菜市场天边才刚刚有些泛青白色。来到田家包子铺前拿一块向他们买个肉包子，银白色的大蒸笼一打开，“哗”一下喷出的白色蒸汽能把人给包住，极似那西游记里神仙突然消失的场面。从白雾里接过包子和找回的五毛零钱，给叔叔或阿姨道个别就继续上学去了。一路上一边吹气一边吃，到了学校刚好吃完。

十多年过去，这家小包子铺的包子口味在我看来似乎没什么大的变化。今年年初我回到家，特地起早了一日去吃他家的包子，也算作会会熟人。之后顺便给我父亲也带了一个。父亲吃完摇摇头，说这包子味道不如以前了。我问他为什么，他说现在做的包子都是在家蒸好放凉，到菜市场上又蒸一次，味道流失太多。我没有回话，只是默默地把手里的包子吃完。毕竟这么多年过去了，我的成长可以很明显地被观察到，而相比外表，他们的衰老也许在这包子里反应得更明显一些吧。

那天临近中午，田家两口子仍然和往常一样，有说有笑地收摊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