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花落(六)乱局
本故事所有内容/设定皆为虚构,请勿信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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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乱局
归元派。
各派江湖人士齐聚,老一辈一桌,年轻人一辈一桌。
太史真带人走出门跟在夏青后面。夏青突然放缓,又恢复如常。
几人终于将几大坛酒搬至客宴厅堂。
夏青开口道:“此酒乃特别佳酿,今日又是归掌门寿辰,理当开坛进行三礼祭天,不知归掌门是否方便?”
“哦?徐庄主,开坛还有这种讲究?”
“作为我们酿酒师,确有开坛祭酒之礼。酒破五谷而出,属天赐之法,循守酒节,三礼祭天。一般在新出酒、寿辰、年祭或重要节日才办的仪式,一来以证酿酒师之费五谷有佳酿出世,非不惜粮物,二来为共粮之民以祈图祥瑞福泽,天下谷粱来之不易,还福与民。此乃是在下从家师南宫酒的《酒曲图录》中记载所知,家师亦常以此警戒。”
“啊,原来如此。南宫前辈心怀百姓之苦,实在令人敬佩!当今之梨花落,该行此仪式。来人,听从夏青吩咐置办三礼祭天。”
“不错,此是新酒吗?”何钟天开口问道。
“是的,这几日新出的,尚未祭酒。”夏青解释道。
“嗯,确实该行此礼,也好让我等瞻仰酿酒师之风采。”
于是归有成便按夏青之请,在正堂之中陈放摆设,进行三礼祭天祭酒之礼。
众派掌门也不好阻止,只得先候在一旁观礼。
直到祭酒之礼结束,徐再兴对这个徒弟颇为认可,一直微微颔首。
众人落座,夏青从祭酒开坛中打出酒,一一给众人添酒。
何钟天站端起酒来,开口道:“各位,江南水阁之事起因在何某,不管案情如何,何某一定会查个真相大白,实不相瞒,何某听说风满堂初至金陵,便暗中聘请其查清江南水阁毒杀案。”
“原来何门主一直在查?”
“不错,只怪何某门下无有思维清晰,聪明睿智之人,追查数日以及不得关键,这才不得已重金相请。六扇门巡察司虽亦在其中调查,然其代表什么,想必诸位心里已经有数,也不便在此多言。”
“我等自是知晓。”
“江南水阁之神秘非我等可以深入,虽在我金陵,然我神刀门行事亦有顾忌。也无法放开调查。各派代表绝不会枉死,何某先在此给诸位赔罪,只是不希望我们江南武林误解加深而致自相残杀。”
“何门主……”雨齐桦想开口,又被何钟天打断。
“雨溇主莫急,且听我言,我今日接到消息,北方中州出现了一位年轻刀客。以一己之力,力挫北方一众大小门派。西南渌州三绝门传人再现江湖,武林新秀拓跋明月今日各位已经见识到了,这江湖如今的格局已经初步显露出变化,我们这一隅之地的小小摩擦,难道还能胜过武林江湖大势吗?”
众人一听,有人面面相觑,而后微微点头。亦是有人心里暗道,这就是我派人员枉死之由不成?
“我绝非是让诸派就此罢休之意,可若是我们不能放弃成见,依旧内部争斗不休,我们各派不过是武林之末流,哪里还有讲话的机会?”
众人不语,心思各异。
“所以,何某请各派先放下成见,有误会有摩擦大可协商,我神刀门保证不偏袒任何一方,力求公正,协调满足各方利益。各位,如若认同何某所言,请举杯同饮之。”
众人见话都说到这个份了,若是再不喝,只怕是不给何门主面子。即便喝了,后面如何也不是一句话就可以定下来的。
雨齐桦率先举杯道,“何门主说的不错,江湖一代新人正在崛起,我等旧人,若不提前聚薪抱团,这武林他日岂有我等立足之地?”
众人虽心思各异,却不至于敢违逆大势,便一个个纷纷举杯。
“来,干!”
“且慢!”风满堂人未至,而声先至。
“有好酒,岂能不等我!”几个起落间,风满堂落在门外。
众人不得不止住。
何钟天看到风满堂出现,心下稍安。“诸位不必等到申时了。”又与风满堂一一介绍各派人物。
“你就是风满堂?”三洞主吕成第开口。
“正是在下。”风满堂答。
“听说你在追查江南水阁毒杀案,不知可有结果?”
“既有结果也没有结果。”
“有结果便是有结果,没结果便是没结果。”
“诸位,且放下酒,听我讲个故事。”
“风满堂,你要耍什么把戏?”
“听完便破案了,三洞主不想知道原因吗?”
“当然想。只是没必要听什么弯弯绕绕的故事。”
“三洞主莫急,且听风公子细细说来,查清毒杀案才是要紧事。”李劲中开口劝解。“风公子,请继续说。”
“三年前,金陵城中有一户人家,夫妻二人有一个女儿,后来又捡到一个儿子,原本还算是不错的一家。丈夫也没有什么大毛病,就是喜欢喝酒,这些年,在金陵最有名的酒当然是梨花落。”他顿了顿,又继续说道。“有一天,他与往常一般去白云楼喝了很多酒,回到家之后开始狂性大发,差点掐死了自己的小儿子,不过幸亏妻子和女儿两人及时发现拉开救下了小儿子。第二天,妻子发现丈夫中毒身亡,后来官府查办此案,妻子被判毒杀丈夫,却因为和女儿救了儿子之举,被判了三年牢狱。结果妻子在牢狱期间,她的小儿子突然失踪了。”
“你说这些和江南水阁案子有什么关系?”
“有,当然有。”
众人听着,有点莫名其妙,也有点惊骇。
“你提起一个没人知道的金陵旧案,不会想说凶手是那个失踪多年的小儿子吧?是让诸位武林豪杰听一个一点也不好听的笑话吗?”墨长田开口问道。
“无论你信不信,事实就是如此。”风满堂十分肯定的道。
“风公子的说法,很难让我等信服。”杨柳岸。
“的确很难让大家相信。”
“你已经把抓到凶手吗?”
“是的。”
“可是来的只有你一个人。”
“不错。”
杨柳岸眼神微眯,微微一笑道:“所以,凶手已经在这里。”
风满堂微微一笑,并不否认。
气氛一时紧张,众人左顾右看,四顾寻找,似是想找出谁是凶手。
“凶手到底是谁?”漕筱进问道。
“夏青。”
众人惊讶万分。
夏青淡定道:“公子,你在说笑吧。我从小就被师父师娘收留,不说师父,与在场各位不少生意往来,他们都可以作证,我又怎么可能是你故事里那个失踪的小儿子?”
“不错,小风,夏青是我看着他从小长大的,而且你说了,那个失踪的小儿子,才失踪三年,夏青跟着我们 十几年了。你恐怕是犯了一个错误。”
“徐伯伯,也许我的确错了,但是凶手是他没有错。”
“风满堂,你若颠倒黑白,休怪我不念伯侄之情!”
“徐伯伯,你不要生气。我知道有些事你不愿意提及,但是真相就是真相。真相不会因为任何人的掩饰改变。”
“我已经老了,夏青就是我从小养大的儿子,一直侍候在我身边。你何必如此污蔑!”说完开始颤颤咳嗽,待稍平息,摇头长叹,“唉~”
“师父,公子既然执意指认我是凶手,便听公子说完吧,所谓真金不怕火炼。您先坐下休息。”夏青扶着徐再兴坐下。
夏青并无半分慌乱,上前半步道:“公子说我是凶手,不知我是何如毒害八派人士,又为何要毒害八派江湖人士?”
“说到下毒的手法。我最初的确没有头绪,甚至以为是混毒,是酿酒师使用归兰导致天仙子的毒性变强。可是根据徐庄主所言,这种可能性几乎是不可能。”风满堂看向徐再兴。
“的确不可能。因为一旦真的有毒,那么这一批酒都是会有毒的,试酒郎那关就过不了。”
“还有就是,太史孜长老去江南水阁宴请各派代表,其实是带了一坛酒。我几日前特意前来来寻过归掌门。”
“不错。”归有成肯定道。“我一直好奇,风满堂你为什么盯着太史长老的那批酒追问来历与各种细节。”
“的确,酒如果有问题,那么整个归元派和神刀门都有可能有机会中毒,如果这样下毒的效果就暴露了。所以太史孜长老所带之酒并无毒。那么就只剩下最后一种可能,凶手就在案发现场。”
“所以夏青不是凶手?”有人问道。
“是江南水阁的那个酒侍?”有人想到了案发现场幸存者。
“凶手不是夏青吗?怎么又变成了酒侍?”
“你的推断,的确有这种可能。可惜,三月初十,我去了神刀门核对上月梨花酒的账目,何门主就可以作证,当时何门主还询问了我诸多账目事宜。”夏青答道。
“这一点,我的确可以证明。”何钟天说道。
“这一点没有问题,你的确不在案发现场。不过大家不要忘记,惊天会之所以擅长暗杀,并不是因为每一位杀手的武功有多么强,而是在于一明一暗,在明者明修栈道吸引众人注意,在暗者暗度陈仓完成刺杀。我想你和你的姐姐都是毒堂的人吧?”
众人恍然明白。
“难道真是惊天会的余孽?”归有成心中疑问道。
“公子真会开玩笑,刚刚说我是凶手,现在又说我是惊天会的人?真真是语出惊人!那我是如何毒杀他的,毒杀他们对我来说有什么好处呢?我为什么一定要毒杀八派人士?惊天会已经覆灭,我不至于如此大义凛然为他们报仇吧?”
“不,当然不是为了他们报仇,其实你也并非要毒害八派人士,你真正想要毒杀的人其实是归元派二长老太史孜。其他七派人和江南水阁三位侍从不过无辜被连累。”
“公子这话我就听不懂了,归元派二长老又与我有何仇怨?”
风满堂沉吟许久,终是说出了不愿从自己口中说出的话。“这件事另有渊源,先说你下毒的手法。那就要请太史真讲一讲,当年做过什么了?”
众人不禁看向一直低调不起眼的太史真。
“我听不懂你们在说什么。”太史真一脸心虚。
“小真,你到底做过什么?”归有成责问道。
“一个外人说的胡话,掌门也信吗?”
“混账!别人是不是胡话,我自有分断。你从实说来。”归有成斥责道。
“我不知道他让我说什么。”太史真。
“你!”归有成也无奈。
“风公子,不如你来说。”
“太史真,朱红姑娘记得吗?”
“我不认识什么朱红朱绿姑娘。”
“就是江南水阁的朱红姑娘,不过四年前她不在江南水阁,你当时拦住朱红姑娘的去路,不是夏青及时出现阻止吗?”
“时间太久,我不记得了。”
“那夏青,你做了一件好事不会不记得吧?”
“我当然记得。”
“可是四年前,他是归元派的小少爷,他并不是拦住朱红姑娘去路,而是把朱红姑娘带到金陵城外,这么重要的事情你怎么会记错呢?”
“我...”
“所以,你根本不是夏青。”
“太史真,可有其事?”风满堂突然喝问太史真。
“有,没有...没有...我没做过。我根本就认识什么朱红!你诈我!”
所有人都听到了。
“也许是我记错了呢。”夏青解释道。
“不,即便你是后来才听说的,也不会记错,做弟弟的怎会不记得姐姐的遭遇。”
“也许你的猜测有这种可能。可是依旧没有令人信服的证据。”
“我去过三石巷。”
“那又怎样?”
“昨日,我与顾捕司去了三石巷……”
三月十七。
戌时。
金陵城西北。三石巷。
二人找到三石巷时,已经是日暮时分。
风满堂和顾秋来到一户人家门口。
一位老妇人从自家门口往院中蹒跚而行。
也许来一阵凉凉的晚风就可能将她吹倒。
三年的牢狱,已让其憔悴许多。失去儿子,岂非更是雪上加霜?
“请问这里是朱红的家吗?”
“二位找谁?是不是我家阿红在阁中又做错事了?我已叮嘱过她许多次做事千万要小心,她怎么就是不听呢!”朱母回道。
“老人家,不要误会,我们是阿红的朋友。”二人缓缓上前,顾秋安慰道。
“那进来坐 ,喝碗水,歇歇脚。”朱母引着二人走进小屋。
风满堂走进小屋,发现里面简朴但不杂乱,基本就是穷苦人家原本的样子。
朱母,倒了两碗凉水。
“阿红的事情,你们费心了,我听阿红说是一位六扇门的大人暂时保住了,阿红免受审问关押的罪责。”
“这位便是那位六扇门的大人。”风满堂介绍道。
朱母立马下跪磕头表达谢意。顾秋只得扶起。
“其实江南水阁的案子还没结束,我们想了解一些你们当年的事情?”
“你是指?”
“没错,就是三年前,您的丈夫出事前后的事情。”风满堂开口道。
朱母叹了一口气,道:“牢已经坐完了,还提这些做什么?”
“我们并非有意要提及您的伤心事,只是阿红已经身在案中,我们也想查清真相,还您女儿一个清白。此案还是颇为复杂,有些过去的事情牵涉其中。所以不得不打听,而且我们相信伯母你不是那样的人。”顾秋耐心解释道。
“当年倒是遇上你们就好了。”朱母很是感动,又叹了一口气,问道:“你们想知道什么?”
“四年前你的丈夫那次醉酒遇害前后发生的事情,他说过的话,只要你能想起来的事情,都可以给我们说说。”风满堂提示道。
朱母低着头,缓缓说道:“四年前,老朱和往常一样去白云楼喝酒,很晚才回来。到家之后与平时一样,满嘴吹牛的醉话。没一会儿,我听到儿子大叫,就过去看看。谁想他好像发疯了一样,掐住床上睡觉的儿子,我过去劝阻,他听不进去,然后女儿也过来帮忙,我们好不容易拉开他,救下小儿子。他自己又晕倒在了床上。第二天,发现他死了,我们就去报官了,再后面的事情,你们已经知道了。”
“他说了哪些吹牛的醉话?”风满堂问道。
“一般是和那些酒友吹牛的话。至于那天他说的,我想想……”朱母认真细细回忆着,“他说和胡老三比喝酒,把胡老三喝的爬不起来了,又说什么李白不是真仙人,他比李白酒量大。我从没听过这里住着一位叫李白的,这些不是胡话是什么?”
风满堂又问道:“还有吗?”
朱母慢慢想着,又摇了摇头道:“应该没有了吧,哦,我想起来了,那一次他多吹牛了一次,他说回来的路上有位年轻人说他不是真正的仙人,给了他一壶酒,说喝了就可以成仙人。他醉醺醺地说不信,但还是接过酒就喝了。那年轻人当场认错了,承认了自己有眼不识真正的酒国仙人,还赔了几两银子。”
风满堂和顾秋对视一眼,事情的关键就在这里。
“有没有听他说那年轻人长什么样子?”
“没有。”
风满堂点点头表示理解,让醉汉记住一个人长什么样实在是难为人了。
“多谢伯母相告。”
“这些本没什么,希望可以帮得上忙。”朱母道。
“刚刚我们来的时候,伯母是出门回来吗?”风满堂问道。
“啊,不是。我是想在门口看看能不能遇到那个好心人。”
风满堂与顾秋当然明白,好心人当然不是自己。
“好心人?哪里的好心人?”顾秋问道。
“这事还得从头说起。自从一年前出狱之后,便与女儿搬到了这里,没多久之后每个月十五或者十六的时候都会在院门口里捡到一锭银子。也不知道是谁掉的,时间长了我才发现那就是那位好心人留给我们的。今日是三月十七了,那人没有来,不知道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希望那位好心人平平安安。”
风满堂与顾秋对视一眼,还有意外的收获。
“那好心人留下的银子还在吗?能否让我们看一看。”
“在的。我去拿。”
没过多久,朱母从房间里拿出一块粗布包裹的小包袱。朱母解开小包袱,露出里面一小堆银锭。
风满堂看一眼,约莫十来个。已经够他们生活很长一段时间了。
顾秋随意拿起一个,检查起来,风满堂随意摸着下巴,不知在想些什么。
“这银子有股香味。阿红姑娘动过吗?”
“没有啊,这些她还不知道呢!”
风满堂也拿起一锭银子,闻了闻道:“没有啊,我怎么闻不出来。”
“也许你那锭时间太久了,你闻闻这一锭。”
风满堂接过顾秋手里的银锭,闻了起来。“好像是有一种淡淡香味,不仔细闻,根本就闻不出来。”
“伯母,我想把这一锭银子和你换一下。”
“说什么换,你已帮了阿红许多,若是对破案有用,你便拿去吧。这些本也不是我们的。”
“拿一锭就好。用完便回还给伯母。”说完风满堂拿出手帕当面包了起来。
“你一个大男人,随身带着手帕做什么?”
“哪条律法说男人就不能随身带手帕了吗?”
顾秋无语。当然没有。只要没有违背律法,也没有影响别人,男人为什么就不能带条手帕呢?
风满堂没事当然也不会带。手帕是欧阳欢欢逛街买的,非得送给自己的,还好只是一条很素雅的手帕,没有香味。当然拓跋明月、顾秋、蓁姐姐二人都没有逃过小麻雀的礼物。
“伯母,那我们先走了。这些银两你千万收好。”
“慢走”朱母一直客气地送到巷口。
一个普通的人交到了可靠的朋友,岂非是令做父母开心的事?
第六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