疫苗之殇

一

他，一个人，坐在一个诺大的空间，四周黑暗笼罩，无声无息。

“我在哪？我是怎么啦？”他想。

他搜索记忆，但脑中神经元的回应是.......一片空白。

他将感觉延伸到四肢，左手，右手，左腿......右腿呢？本该右腿的位置，竟然什么也没有......

他猛地惊醒，啊，原来是梦，他松了一口气，还好是梦！

二

迟正，大一学生，校学生会主席，女生心中的长腿欧巴，男生眼里的运动明星。

大一学年对于迟正来说，就一个字——“忙”！他忙着学业，维持着像高中一样的年级前10名；他忙着篮球训练，凭借实力被选入校队主力参加校际联赛；他忙着校艺术节，并因此被推选为学生会主席......一切都如顺水推舟，成绩、荣誉、头衔，他自然而然地照单全收。

“我，迟正，注定是该有一番作为的......”他喜欢看马云、刘强东、乔布斯、李嘉诚一些成功企业家的自传，每次看这些自传他都会这么对自己说。

他的绝对自信让他有着超群的魅力，吸引着一群同学朋友围绕在身边，正因为如此，他有着被众星捧月的感觉。这感觉真好，他常想。

三

暑假前一天，幸福再一次不期而至。他收到了一封情书，女孩字里行间的流露让他如沐春风，他接受了表白，虽然他此时未必明白怎么去恋爱。

他们重复着所有男女都会经历的恋爱桥段，看电影、下馆子、喝咖啡、逛街、公园野餐...... 只要整日黏在一起，其实做什么又有什么关系。

八月初的一天，女孩突然打来电话，语气呜咽，像是受了不小的委屈：“正，在家吗？我在你家楼下，能下来一下吗？”

迟正知道女孩需要安慰，放下电话就三步并成两步地往楼下跑，以风的速度出现在女孩面前。女孩依然这么柔美，只是此时不再笑靥如花，而多了几分如林黛玉般的凄苦。接着他注意到，她的手里有一只狗，脏兮兮的不怎么讨他喜欢的狗。

迟正明白了，她想让他帮忙养它。迟正开始说些和女孩家人一样的话，这让女孩泪雨如注，她像在家里一样激烈地反驳，但与家里不同的是，她赢了，迟正最终还是心软了。他自我安慰，做男友应当多担当多迁就的吧。

四

为了有自己的空间，迟正这个暑假是一个人住在老房子里的。爸妈每周来看他一次，帮他打扫房间，做顿丰盛的晚餐。爸妈每次来，都得唠叨半天，这里怎么这么乱，那里怎么那么脏。自从这只狗来了之后，让迟正本来像狗窝的家变成了名副其实的狗窝。

他想知道这狗是什么品种，但查了半天，也没弄明白。他想知道这狗几岁了，查了半天似乎也不太能确定。算了，查查怎么养就行了吧，迟正开始摸索着怎么给狗洗澡喂食，怎么带狗散步运动。

那天迟正的妈妈来了，看到那只流浪狗，又看到它在客厅里撒尿，气就不打一处来，拿起鸡毛掸子就挥。狗显然是受惊了，迟正冲上去拦，正撞上了狗张开的嘴里尖锐的牙齿上，那是他的右腿。

他去了医院，幸好伤口不深，消毒包扎一下，打一针狂犬病疫苗应该就没事了，医生这样说。

五

三个月后，迟正已经回到学校，投入了他精彩纷呈的校园生活。他和女孩分手了，理由很老套，不合适。是谁提出分手的也不好说，似乎是彼此在同一时刻都感觉没必要在一起了。

一切都没变，考试、比赛、体育节都在眼前，他更潇洒自如地应付一切，享受着羡慕、欣赏、崇拜的目光。暑假的经历已经遥远，就他以后作为成功企业家要写的自传而言，注定是不值一提的小插曲。

一天，微信朋友圈被刷屏，大家都在讨论疫苗之殇，感叹世风日下。迟正看到不合格婴儿疫苗的报道，他同情那些接种了不合格疫苗的孩子们。接着，他震惊了，因为不合格疫苗里还有狂犬病疫苗，而他印象中三个月前他注射的疫苗就是新闻中披露的不合格品牌。

他真的病了，发烧。几年都没有发过烧的自己竟然发烧了，这让迟正有了不祥的预感，但仍努力说服自己，应该只是普通感冒吧。

他没有告诉任何人，直到倒在学校的操场上，他想去参加篮球训练，因为马上今年的校际联赛就要开始了。倒下去的时候，他明白一切完了，因为他开始抽搐痉挛，和网上说的狂犬病症状一样。

六

是虚惊吗？希望是。

是现实吗？可能是。

是幻想吗？并不是。

这样的故事似乎可能发生在我们当中的任何人身上，避无可避，难道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