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嫁了一个石家庄人,所以对石家庄有了好感
(一)
不是因为这次石家庄处在疫情的风眼上,我从来不知道石家庄全市有1100万人。
而这1100万人中,包括我们一家。
1月5日晚上,还和友人打电话探讨一些心理话题。
1月6日早晨,睡了一觉起来,老公跟我说“昨夜发生大事了。”
我第一反应:难道股市出现震荡了?
他说:“小区全封闭了,三天内要完成所有人的核酸检测,本地人不能离市,外来人员一律劝回。”
他手指楼下,说:“你看。”
只见小区门口围着一群想出去的人,而楼下的小卖店也同样聚着一群疯狂采购的人。很快,搬着米的,拿着面的,端着醋的,举着白菜的人,来来回回的穿梭着。
其实,1月4日早有先兆,所有的新闻都显示“石家庄进入战时状态”。但究竟什么是“战时状态”,新闻却没有具体提及。看来,接下来的1.6-1.8的三天就是结结实实的战时先导环节了。
接着,孩子幼儿园群里有消息发来,“今天开始幼儿园放假。特殊时期需要大家填写提交的表格较多,请大家及时提交。”于是老公开始处理孩子幼儿园里一条接一条的统计信息。
而后,我和老公也开始提交我们所需提交的统计信息,其中包括各种排查信息、体温填报等。瞬间,似乎又回到了去年新冠爆发时的那种情境中。
而其中的情绪,好像并不只我一人感受到。
“我男朋友有个同事,是武汉的。她说5号早上睡醒之后,有一种回到武汉封城的感觉。”有朋友说。
另外,从石家庄早已返回家乡的朋友,也表示“我已经接到三个地区防控办的慰问电话了,问我为什么去石家庄,现在在哪里,身体怎么样,注意防控。”
而我,收到的慰问电话则集中在1月6日。
先是来自家乡的问候,“听说石家庄挺严重,你们怎么样?”、“你今年过年回不来了吧?”
接着,是来自好友们的问候,问候内容像是商量过的,内容几乎全部一致,“你们好吗?家人都好吗?”
再接着,就是小区负责管理的人员挨家挨户敲门通知的声音,“轮你们楼去核酸检测了,拿好身份证,戴好口罩。”
在不断的回复中,我的亲友们也逐渐知道了藁城读gao cheng,离我居住的地方有30公里左右。也是在不断和亲友们的聊天中,仿佛让我瞬间明白:此时此刻,我是石家庄人。
(二)
但其实,我是山西人。
如果要给山西人前面加个定语的话,大概是“结婚前的山西人”。
石家庄在我的印象中一直都是土里土气的,夏天热死,冬天干死。街道不宽,绿化不足。没有地方特色小吃,没有特别的文化底蕴。这话听着似乎有抬杠的意味,因为与山西的面食,龙城,晋商文化等一众让我立马想到的标签名片相比,石家庄不是那么出彩。
但是,与其再往深里探究为什么石家庄一直岌岌无名,那要往很久很久之前的历史溯源了。我只能说,后来,我嫁了一个石家庄人。至此之后,石家庄在我心里,才有了一些存在感。
石家庄有啥呢?有对我呵护备至的婆家人。
有我曾经“新闻二班”的青葱如今的燕赵中流们。
更有我现今“每日夸夸”组中一起奋进向上的小伙伴们。
和山西的吕梁、临汾、平遥、运城、侯马相比,我接触到的更多是衡水、廊坊、沧州、保定、邢台。俗语言“一方水土一方人”,各个地方水土留给了那个地方的人除了家乡的味道,家乡的感情外,还有家乡的印记。
说着石家庄的疫情,怎么就扯出家乡依恋来了?
(三)
有研究显示,本体安全感受到威胁的个体更倾向于依恋可以提供常规生活和构建个人身份的家乡, 以此寻求本体安全感恢复。而所谓的本体安全感 ,“本体(ontology)这一概念来自于哲学领域, 其词源为希腊语中的存在(onto), 被定义为对世界上客观存在物的描述(Jacquette, 2002), 是人们对自身存在的认知。”
吉登斯所提出的本体安全感的概念被用来衡量人们对环境持续稳定的感知以及对自己的连续自我认同的心理状态(Giddens, 1990), 它来源于个体在自己与环境互动过程中的心理感受。
一方面, 个体与环境的稳定互动让人们与环境之间建立起信任感和稳定感, 即相信自己所处的环境是稳定的、有序的和可预测的; 另一方面, 个体与环境之间形成的信任感和稳定感有助于人们形成对自我认同的连续性的信心, 即相信过去、现在与未来自我之间具有连续性, 自己是稳定发展的个体, 因此产生安全感, 达到本体安全的状态。[1]
我问老公:在疫情期间,像你这样的本地人,还有像邻居那样从保定来石家庄扎根的人,以及我这样随夫而来的外地人,对这座城市的安全感和归属感有没有统计学上的差异?
他说,“这不应该是你们心理学上研究的吗?”
我说,“哈哈,可以算三变量研究吗?但直观上觉得需要控制的控制变量有很多呢。”
他说:“什么?”
我说:“像我们这种外来媳妇本地郎的组合,媳妇对本地的安全感和归属感,要看老公对媳妇好不好吧?毕竟背井离乡之后,那个男人就是她在当地的唯一依靠。说起封建时代,祥林嫂没了儿子之后在当地没有立足之地也不全是她空想出来的。这种安全感和归属感,尤其在这种个体受到威胁时如疫情时期,越发显得重要。”
老公说,“这里就是我的家,所以不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不会走。或者说没有地方让我逃离。这种归属感似乎也是宿命感。你就不一样,你会想着还有一个娘家在等着你。”
我斜眼瞅他,“算了吧,自1月6日起,石家庄火车站暂停进站乘车。1月7日,石家庄全市所有车辆及人员均不出市。私家车上了娘家高速公路都下不了高速口。怎么就会有等着我一说了呢?”
他不吱声了。
其实之前不是没有想过,嫁给山西当地小伙儿的话,逢年过节骑个自行车,坐个公交车就能走亲访友,哪用得着舟车劳顿,一年回不去几次家?2020年之前,逢年过节还能回,但连着去年,今年过年回家也只能就地解决了吧。
(四)
不过,就像有些人,说不出哪里好,但后来成为了枕边人。
有些城市,也说不出哪里好,但因为有了一个人,这个城市便成为了吾心安处。
当然,也由于这个人,你与他(她)一起为这个城市添砖加瓦。
当再提及本体安全感时,家乡的概念相对模糊起来,你和他成为了命运共同体。
随着来自当地的他和她喊出:“加油石家庄”时,你和那些嫁到这里或娶了这里,留在这里的人大概会一起喊出:“加油石家庄的山西媳妇、河南媳妇、山东女婿、宁夏女婿……”
我问老公,网上段子说加油石家庄正宗安徽牛肉板面,是不是说石家庄也是包容的呢?
他说:或许是说石家庄的朴素吧。
望这个朴素的城市,一切安好。
待到春暖花开时,让我出去储备一些藁城宫面、缸炉烧饼、平遥牛肉、山西陈醋……
参考文献:
[1]来源于心理学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