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人生若只如初见

2018-05-09  本文已影响0人  驿阶榭影

上一章 道听途说

阿力约了我在梨花镇上的虚子河桥墩下相见,我不禁有些纳闷,好端端的,怎么要约在这桥下见面呀?
说到这虚子河,离我家不过二三百米,曾经是梨花镇的象征与骄傲。我至今仍清晰记得孩提时期的虚子河,河水清澈见底,两岸绿树成萌、菜畦葱绿诱人。而今,当岁月的车轮辗过,虚子河的昔日风采早已荡然无存,生活垃圾、工业废水等污染,使这条河变成了名副其实的臭水沟。
我依约到了虚子河桥的某个桥墩下,阿力还没有到来。我瞅着眼前这一片乌黑发青泛着阵阵恶臭的水源,四周蚊虫苍蝇围绕,实在连呼吸都觉得是一种困难。到底什么事情,非得约在这种鬼地方?
终于,我看到了身上挂彩的阿力姗姗来迟。
“你这脸这额头这胳膊都怎么了?”我望着鼻青脸肿,胳膊上还绑着一根绷带的阿力,一脸惊诧地问到:“这是谁打的?出什么事了?”
阿力没有回答,眼睛直勾勾地望着虚子河的远处,像是在想什么。看他这样子,我浑身觉得委实不自在,想找借口邀他离开,又不知如何开口。许久,他转过身:“荣华,听说你要结婚了?”
“嗯,还在筹备之中,结个婚,不容易啊。”我叹息。
“这次,想好了吗?”
“什么想好了吗?我都这年纪了,这事还能不想?还能不急?倒是女方家的那一关难过呀,反正我身上是一分钱也没有,家里能筹到的也极有限。只是现在生米煮成熟饭,她也怀上了,还能不嫁过来吗?”
“你筹不到一分钱?”阿力转过头,这话里的意味让我一时摸不着头,他不是知道我的状况么?
“荣华,我也曾经活得很混蛋,你身上有过的所有恶习我都有过,我的前妻,也是这么离我而去的。”阿力幽幽地说到。
我一时接不上话。
“荣华,人,可以混,可是,混得要有度,你知道你混成什么样子吗?你混得就像这河里的水。”阿力用另外一支手去摸口袋里的烟盒,掏出来,却没有点燃。
如果来这里是听他这些说教,我觉得实在没劲,再说,我怎么也比他年长,这脸上怎么也不好过。
阿力突然仰天一叹,声音变了腔调:“荣华,你知道我这辈子做得最后悔的一件事是什么吗?就是……就是把江蓝带到了你的面前,就是让你把她给毁了……你把她给毁了,她,是多好的女人啊?你就不会痛吗?你就下得去手吗?你……”说到这里,阿力声音哽咽地顿住。
见此情状,我下意识地感觉到阿力也许已经知道了些什么,这是要找我问话了,思及这一点,我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心下想逃躲今天的谈话,但一时之间又找不出适当的借口或理由推托而去,当下便有些手足无措地四下张望,想把心里的那点慌乱给遮掩过去。
“荣华,我是喜欢过江蓝,我知道她好,非常地好,可我知道我不是她要找的人,我也给不了她想要的幸福,所以我希望以好朋友或好兄弟的身份看着她,看着她幸福。你玩弄她,抛弃她,都可以,可是你,你,居然把她给毁了……你,怎么做得出来……”
“我这身上的伤,是为你受的,也是为江蓝受的。为了江蓝,我认!我都认!”
“到底是怎么回事?”听他说了一通,我也该试着问问了。
“到底怎么回事?”阿力惨然一笑,“是啊,你当然不知道怎么回事。你当然不知道。人家还以为是我把江蓝给害了,找上门来,打我这一顿,其实太轻了,实在太轻了!也是我害了江蓝,是我呀,我早就该知道……”
“谁打你?凭什么打你?有种叫他们出来对质。”这都过去好些时日了,原以为早已平息的事情,没想到还这么没完没了。
“对质?还对质?你经得起对质吗?荣华,你当真是被猪油给蒙了心!你做过什么难道你以为会永远没有人知道吗?你以为没有证据的指证你就可以心安理得了吗?你,还有荣灵,你们都做了什么自己心里会不清楚吗?”听闻此言,我不禁脚底一阵发软,脸上自是无法掩饰的不自在。却见阿力继续冷哼到:“你放心,我没有把你抖出来。找到我的只是江蓝的一个姐妹,不然,就不只是这身外伤了。”阿力说完往前走了两步又转过身冷冷笑到:“江蓝不是还有东西在你手中吗?想必,应该够你娶妻还贷的。”顿了顿,他又补充一句:“荣华,我们的兄弟情缘尽于此日,往后,你,好自为之吧。”
“她的姐妹找你干什么?只是为了打一顿?如果是为了江蓝留下来的东西,我可以还给她,我从来没有贪图过江蓝的任何东西,我更没有想留下她的任何东西,他们尽可以找我拿回便是,用得着打人吗?”如果是为了来讨要这金钱上的有价之物而前来动粗,我觉得对方实则是在借机报复,便大声唤住正在离去的阿力:“阿力,感情上的事情我不想解释,那个女人不是小孩子,成年人的游戏她应该懂,情感上的事情是无法勉强的,大家都是成年人,我玩她,她也玩了我,不存在欠不欠。你等一下,今天,最迟明天,我把她落在我那里的东西找出来。我虽是个烂人,但也从不稀罕她的这点东西。如今我联系不上她,也不希望我的出现激发出更多矛盾,既然你还能与她联络,那就麻烦你替我跑一趟还给她吧。”
“呵呵,从不稀罕?”阿力忽然一脸怒容蹭地上前用一只手揪住我的衣领,我本能地一个踉跄,定神看向阿力的时候,却见他已缓缓松了手露出极为讽刺的似笑非笑的神态:“呵呵,稀罕不稀罕已经不重要了,你,自己留着吧,慢慢留着吧,留着一辈子慢慢后悔吧。”他仰天一阵长啸,继而又低头拖着哭腔狂笑一顿,这表情这举动实在瘆人。
我被阿力搞得着实晕头,不禁又愤然,如果为了那个女人,为了他帮我挨了一顿揍,我可以理解他今天的举动与言语。但如果为了那个女人留下的那点破东西,说出这种兄弟缘尽的决绝之话,还语带讽刺话中有话地寒碜我,我委实觉得不该蒙受这层,便一个箭步上前:“妈的,我说了,我不在乎那个女人的那点东西,之前是她留在我那里的,我有说要她的东西吗?我有说不还吗?”
“罢了,你已经还不了了,什么都还不了了,永远都还不了了。”
“什么叫永远还不了了?感情就是一场赌局,有人赢了就有人输。我都说了,我不想留着那个死女人的那点东西。”
“死女人?”阿力突然蹲了下去抱头失声痛哭起来:“江蓝啊,我对不起你啊,是我对不起你啊,是我害了你,都是我,怎么会给你带来这么一个人,怎么就让他把你给糟蹋给祸害了呀……天哪,我怎么一片好心偏做了坏事?这一切都是源于我呀,这是我一生的罪孽啊……”
良久,阿力止住了悲恸的情绪缓缓起身,然后从衣服的某处口袋里掏出几张折叠的纸张塞到我手里:“荣华,你什么都不用还给那个‘死女人’了。是的,她,已经死了。就在前些日子,她死在了产房的手术台上,至于那个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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